第88章 久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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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粹略感无奈，看来今晚总要说些什么，好打发这个漫长的长夜。

相对无言这种事情，不适合两个聒噪的人。

她干脆身体放松靠坐在窗台上，玲珑小巧的下巴微微抬着，眼睛没什么焦点的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她在努力的回忆自己百年前的人生记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五条悟也不着急，夜如此漫长，他有充足的时间来聆听所爱之人的前半生。

“我啊，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说着，出云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她说：“我三岁的时候，父母亲就在一次任务中去世了，那个年代，女性咒术师比千年前还要少，几乎承担的都是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工作，听我哥哥说，我母亲是个很有才能得咒术师，如此，才得以在家族中像男人那般接任务。”

出云粹看着昏暗的天花板，脑海中浮现的是自己那早已不存在的家。

古朴的日式建筑，稍显荒芜的庭院，每到春天就能开的繁盛的樱花树，连廊上轱辘轱辘滚着的花球，三岁的自己和七岁的哥哥……

这是出云粹关于自己最初的记忆。

“因为父母亲总要外出执行任务，断奶之后，我基本就靠哥哥和族人在带，父母亲去世的时候，我甚至无法理解失去亲人的那种痛苦。”

那时候，她隐约记得有丧礼这回事，很多人都在丧礼上悲痛静默，有族长在牌位前面念着什么往生悼词。

她好奇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所有人都很严肃，她觉得太无聊了，想要跑出去玩，却被哥哥死死地摁在原地，并且告诉她，“今天哪儿都不能去哦，弥生。”

是的，出云粹最初的名字就叫做青行灯弥生。

三岁的青行灯弥生很困惑，小脑袋歪了歪，奶声奶气的问：“为什么今天不行呢，兄长？”

哥哥没像往常那般笑，他半低着头，眼眶通红，嘴巴颤抖的扁了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因为我们要送父亲母亲最后一程。”

“他们要去哪里？”

哥哥想了想，脸色茫然过后满是坚定，“他们成佛了吧，成佛就该去往净土，那是极乐世界。”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哥哥这一个亲人，从那之后，她与兄长相依为命。

“他也很小啊，明明是哥哥，又当爸又当妈。”

五条悟不容易想象一个七岁的孩子该如何带着三岁的孩子生活，想必是族人在养，可即便如此，还是会很困难，日子好过不到哪里去的。

那么小的孩子就像是小鸟，正是需要父母养育且给予关爱的时候，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不小的打击。

“相依为命，说的就是我们两个，青行灯一族在百年之前也是不逊于御三家的咒术师家族，大家族都有着统一的通病，因为人多经常会忽略些什么，比如，忘记给我们生活费，比如，身份好地位高的孩子会欺负我们这种无父无母的。”

出云粹嗤笑一声，哪怕那样的日子早已经过去，回想起来的感觉还是不好。

原谅？

那是圣母玛丽苏才会做的事情，她又不是，即便那群欺负他们的家伙早已经不知道轮回了几次，在她这里也依旧没有原谅这一说。

“那时候的日子很难过，好在哥哥有术式。”

青行灯一族的孩子在觉醒术式之后，会被送到专门的地方去进行培训学习，学习如何控制和凝聚咒力，如何自由的使用术式，最后就是如何祓除咒灵，最后一步才是最终的目的。

虽说青行灯一族不像禅院家那样偏执，对待没有咒力或者没有天赋的族人不拿当人看。

但是，咒术师家族总体都是差不多的，依靠咒术在世上站稳脚跟，自然就格外的看重这个方面，没有咒术的族人只能做着最普通的后勤工作，一生都在服务有术式的族人。

哥哥有术式在一定程度上就给兄妹二人在族中的生存提供了一种保障。

父母亲去世后不久，哥哥就主动前往了学习所，他们分别了足足有一年之久。

“一年以后，四岁生日刚过不久，我也觉醒了术式，成为了学习所里年纪最小的见习者。”

出云粹笑了，眼睛亮了一些，她说：“我终于又见到了我哥哥。”

学习所里全是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基本就在六到十四五岁之间，每天学习的东西一样，就跟学生在学校里统一学习差不多。

“那段时光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可以跟哥哥一起，就算有人欺负我，哥哥也会保护我，我还交到了朋友。”

出云粹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整个人都很沉醉。

五条悟过去从没见过出云粹露出这样的神情，像个沉浸在亲人疼爱里的小女孩。

这一刻，他竟突然有些羡慕出云粹，在十五岁之前，他是父母双全的，即便如此，照样过的不快乐。

在众人的期盼中氛围严肃的长大，就算是父母的爱也是带有一定的功利色彩。

没有兄弟姐妹，因为实力的差距过大，资源的倾斜太过明显，也没有可以玩在一起的同龄人。

他的整个童年乃至少年时代都是不快乐的，让他回忆也回忆不到什么温馨的画面。

在两岁以后一直到进入高专之前，五条悟是不跟父母一起住的，他在族内专门安排的只有几道连廊之隔的别院里生活，只有在节日的时候才会回去父母亲身边。

周围的人对他恭敬又严厉，看他不像在看一个小孩子，而是对某种身份的服务。

在五条悟看来，这个不断让他学习的别院是个冷冰冰的，是完全没有一丝温度的地方，死气沉沉，相当无趣。

唯一觉得温暖一些的地方，大概就是夜晚睡着后，母亲会悄悄的进去他的房间帮他盖被子。

想必，作为一位母亲，她应该也是想念自己的孩子的，却又没办法。

历代的六眼之子都有独特的教养方式，拥有六眼的孩子是家族的希望与荣耀，已经不单单属于某个人，即便是生下他的父母也不行。

像是给自己的孩子盖被子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平常人家如此普通的事情，在五条悟家，在众星拱月又过分严苛的六眼之子身上反而显得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