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少将军的请求,张九阳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先望向其他人。
“贫道对青州并不是很熟,不知道诸位道友是否知道那位**的底细?”
天下邪祟何其之多,且各有神通,虽然张九阳有自信,但若是自恃本领就横冲直撞,那总有一天会跌跟头。
常在河边走,若想不湿鞋,就要时刻把谨慎二字放在心上,失去谨慎的勇猛,不过是一种鲁莽。
崔道长和金身寺的和尚皆摇头。
杜神算捋了捋胡须,道:“我倒是有所听说。”
他虽然修为最低,但阅历却最丰富,几十年的算卦生涯,让他见多了稀奇古怪的事情。
“其实刚刚在那邪祟说出聘礼二字时,老夫就觉得有些熟悉,后来少将军一说**庙,我才恍然记起,以前曾遇到过一起相似的事情。”
原来在几年前,曾有一人找他算命,说自己偶然间误入了**庙,之后每晚都梦到和一个女人欢好,身子越来越虚弱,而且那女人也说是给他送了聘礼。
但没有少将军这么多,只是纹银五十两。
“原来不同的人价格还不一样,九哥,你能值多少钱呀?”
阿梨听到这时,望着他两眼放光,简直像是在看一座金山。
张九阳脸上一黑。
“我当时给那人算命,是大凶之卦,有性命之忧,便劝他去雍州找白云寺,那是我大乾最著名的佛寺,而且不像太平观的门槛那么高,愿意帮普通人看事。”
“那人倒也惜命,说回去就准备盘缠,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晚就死了。”
“他的家人说,那晚听到外面有敲锣打鼓抬花轿的声音,最后停在了他们的家门口。”
“当时他们还疑惑,因为自家只有儿子,没有女儿,怎么会有花轿在晚上上门,直到他们的儿子说,那花轿是来接他的,他马上就要死了,希望父母以后多保重身体,说罢竟立刻倒地而死,没了气息。”
杜神算说着叹了一口气,道:“可怜好好的一个汉子,曾经也是虎背熊腰,孔武有力,死时却形销骨立,面貌恐怖。”
少将军眼中闪过一丝惧色,这汉子的经历和他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今晚他也难逃一死吗?
想到此他便心中惶恐,不过当看到那手提长剑,气定神闲的青袍道人时,又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
仙师如此平静,想必一定有把握吧。
“好一个邪门的**庙,专挑阳气充足精元旺盛的男子下手,说是聘礼,其实是买命钱。”
张九阳冷笑一声,继续道:“先是入梦采补,等到把肉身压榨干净了,又把人的魂魄‘娶’回去,真是敲骨吸髓,渣都不剩。”
他心中生起杀机。
这個邪祟真是玷污了**二字。
在前世华夏中,**又称白水**,她还有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叫田螺姑娘。
然而这个世界的**,却将男人当做修行的鼎炉,直至榨干最后一丝价值,连灵魂都不放过。
他默默分析着**的能力,入梦、媚术、采补、分身。
斗法的能力似乎不强,最要警惕的是媚术。
张九阳可没有忘了,他现在还在百日关中,只剩下最后八日就能彻底功成。
虽然有《重阳真人金关玉锁诀》镇住了欲火,但上次月神的媚术就差点让他破功。
万一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他就真是追悔莫及。
而且现在的他,精元磅礴如海,阳气如炉,在这种修行采补之道的邪祟眼里,简直就是行走的宝药。
极品鼎炉。
张九阳犹豫了一下,决定再等一等,等他百日功成,再无后顾之忧了,就去那南屏山闯一闯,伐山破庙!
不过要先帮少将军渡过今晚的难关。
想了想,张九阳又取出一张五雷符,道:“张将军,你将此符装进黄色小袋里,同时装进七粒元米,灯草三根,用黄线系之戴在少将军的颈上,既可护身,也能快速帮他恢复元气。”
亲眼目睹过先前符箓驱邪的场景,中郎将哪能不知道此符的珍贵,连忙双手接下,躬身应允。
“少将军,你今晚就安心睡个好觉,什么都不用管,贫道就辛苦些,熬个夜吧。”
张九阳心中叹气,钱不好赚呀,大晚上的还要‘加班’。
生活不易。
“多谢仙师!”
中郎将躬身一拜,而后命人拿来了一个托盘,掀开上面的红布,下面竟然是一块块金锭,在阳光下流转着淡淡光泽。
一块是二十两,这里一眼扫过去,足足有十块,就是两百两黄金!
这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足以让普通人挥霍一辈子。
“这些铜臭之物想来并不入仙师法眼,但在下也只有这些东西拿得出手了,还请仙师收下,等我儿度过今晚后,在下还有三百两黄金相赠,正好凑个整数。”
加在一起有五百两黄金!
这手笔,哥们,不少贪呀!
按照大乾的俸禄,四品中郎将就算是攒一辈子,也绝对没有这么多钱。
张九阳都不用看,都能感觉到阿梨那饿狼般的目光。
他也不矫情,来这给人看事就是为了赚钱,没有钱,他连画符的材料都买不起。
五百两看似很多,等以后修为上来了,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修行,本就是一件十分耗财的事。
他拂袖一挥,重达二十斤的黄金便被阿梨吞入了腹中。
在其他人眼中,就好像是某种袖里乾坤的法术,藏须弥于芥子。
这让三人更加惊叹,觉得张九阳愈发深不可测。
中郎将很懂人情世故,给其他三人也都送上了纹银,特别是杜神算,多送了几十两。
崔道长和僧人不愿离去,想一睹晚上张九阳的手段。
他也不在意,而是拉着杜神算席地而坐,一边继续请教六爻卦术,一边也不藏私,说出自己在修行上的心得和见解,给对方指点迷津。
虽然只是指点,但张九阳修行的可是号称道门第一功法的《玉鼎玄功》,再加上有另一个世界的底蕴,往往三言两语,就能让杜神算茅塞顿开。
他的瓶颈竟有松动之象。
霎时间,这位古稀之年的老人激动得热泪盈眶,那种对道的虔诚和向往,让张九阳为之动容。
即便修成第一境,也只是晚死几年,但朝闻道,夕死可矣。
能在死之前看一看朝思暮想的风景,何尝不是一件人生幸事?
到了夜幕降临时,杜神算在张九阳的帮助下,已经成功调和了体内的阴阳二气,迈入了第一境调龙虎的境界。
他老泪纵横,竟想对张九阳执弟子之礼,却被张九阳拒绝了。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这点微末道行,怎能做别人的师父?道友,不要让我为难。”
听到这话,杜神算才作罢,他从怀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道:“道友大恩,老夫无以为报,这是我研究六爻卦术几十年的心得,希望道友不要嫌弃。”
张九阳很珍重地接过这本厚厚的册子。
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批注,却又整理得井井有条,纸张有些发黄,却被保存得很好。
他仿佛看到了油灯下,一个青年废寝忘食,苦思冥想,从青丝到华发。
张九阳有些感触,这不仅是本卦术心得,还是一个修道者的一生。
他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目光一凝,神情变得肃穆起来。
“来了。”
杜神算有些疑惑,正要询问,便听见远处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汪汪汪!”
一时间,院内的黑狗全都发出了不安的叫声,爪子不断在地上刨着,似是在恐惧。
门口的士兵亦发出不安的喊声。
“将军,外面有个花轿,正在朝咱们府上过来!”
“抬轿的……是一群……妖怪!”
中郎将身披铠甲,手持一把关公大刀,守在自己儿子的房门前,目光决然。
他望向张九阳。
张九阳对他挥挥手,示意稍安勿躁,而后脚尖轻轻一点,身子如乘风而行,飘然如羽,来到了正门的屋檐上。
月下青袍,一人一剑,几缕发丝在夜风中飘荡,显得有些潇洒不羁。
做为阎罗时,他要杀气腾腾,不可一世,但做为张九阳时,他希望能成为吕祖那样的剑仙。
两者画风差别越大,也就越不可能被人联系到一起。
他终于看到了士兵口中的花轿,以及抬花轿的怪物。
那花轿倒和平常差不多,但抬花轿的,以及那些敲锣打鼓的,却是一些看上去十分美貌的婢女,最主要的是,那些婢女脚不着地,是飘着前进的。
在张九阳出现的那一瞬间,即便面对士兵列阵都毫不退缩的花轿,突然停了下来。
“退,或者死。”
张九阳眸光微凝,在法力的加持下,声音如洪钟大吕,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
但那花轿只是迟疑片刻,便继续前行。
锵!
没有任何废话,斩鬼剑出鞘。
暗夜之中,赤芒如电光石火,瞬间洞穿了两个婢女的脖颈,两颗美人头颅便滴溜一下滚在地上。
下一刻,美人的无头身子竟然变成了蛇身,在地上蠕动。
美女蛇?
张九阳心中一动,传闻这种邪祟有着一颗美人的脸,却长着蛇身,会在草丛中呼唤男人的名字,将其骗来后再将其杀害。
他脚尖一点,从屋檐上飘然落下,身姿轻盈灵动。
与此同时,斩鬼剑绕着他旋转一圈后自动归鞘。
噗通!
花轿落在了地上,那些婢女见识到了斩鬼剑的锋芒,纷纷向后逃去。
张九阳没有去管,因为阿梨已经去封路了。
一个都别想跑。
月夜下。
他静静注视着那口花轿,心中有种淡淡的危机感。
夜风吹动帘幕,里面隐隐可以看到一道身影,穿着凤冠霞帔,一动不动,看起来十分诡异。
难道那**亲自来接了?
张九阳再捏剑诀,百日关即将功成,他现在的法力比以前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曾经用几下飞剑就要力竭昏迷的时候已经一去不复返。
现在的他,当真有了几分剑仙的潇洒与从容。
锵!
赤芒如电,朝着花轿中的那道身影射去,正中脖颈,盖着红布的头颅掉落滚出,在月光下露出了真面目。
张九阳眸光一凝,不对,是草人!
那新娘是用草人编成的!
但草人怎么会流血?
一种腥臭味袭来,张九阳觉得自己的法力都有些运行不畅。
斩鬼剑上沾染了许多暗红色的血液,上面的七星图案变得越发黯淡,剑身好似喝醉一般变得踉踉跄跄。
那种如臂指使的感觉被生生中断了。
是妇人的天葵血!
张九阳脑海中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那**的谋划。
对方知道飞剑之术的厉害,故而设下陷阱,引诱他出剑斩向轿中的新娘,而那新娘是用草人编成的,里面藏着可以污秽道门法器的天葵血!
没了飞剑的剑修,就好像拔了爪牙的老虎。
**该现身了?
张九阳瞬间警惕起来,对方好不容易污了他的飞剑,必然有后手!
嗖!
后手接踵而至,但出乎张九阳意料的是,**并未现身,出手的……是那个花轿!
一条舌头从花轿中飞出,长达数丈,将张九阳给卷了进去。
下一刻,那花轿发出了恐怖的笑声,竟变成了一颗巨大的头颅,目如铜铃,獠牙参差,五官狰狞丑陋。
花轿……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