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我该怎么若无其事的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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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疯魔的江穆，祁彻第一次见。

这不是他首次和人格分裂的病人打交道，他以前办案也遇到过人格分裂的罪犯，但此刻面对的是自己的好兄弟时。

内心下意识的无力适从，也难以接受。

祁彻拗开他的手，从沙发上起身满眼复杂地凝着他，本想和他争论，但一看他病态魔怔的样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起身想离开，江穆却紧拽着他不放。

“祁彻！你还没有给我答案！到底是带着栀栀回国还是死，你自己选！”

“我给不了你答案。”

“那我杀了你！”

“好，我也杀了你，我们同归于尽，一起死。”祁彻声线严正，却不带半分戾气：“不过Dick，你听好了，我死了是三等功，而你，却是人人唾弃被人诟病的大毒枭。”

说完，祁彻不再和他争论，想给他冷静的机会。

可还未走到门口，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声响。

转头一看，江穆晕倒了。

……

江穆被送进了医院，趁他昏迷之际，江蓝栀再三逼问魏长林，想从他口中了解关于江穆以前的事，好寻求病因。

但魏长林始终咬死不透露任何一个字。

祁彻在一旁看不下去，板着脸开始怼他。

“魏长林，你以为你帮江穆瞒着我们是为他好？你脑壳打铁了？江穆都病成这样你瞒着我们等着他上天？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病因给江穆治病！赶紧说！”

魏长林迟疑，纠结好一阵才道：“其实……关于穆哥以前的事情我只略知一二，我只知道他以前被丁勇囚禁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三平米小黑屋里长达半年之久……其他的我真不知道……对了！”

魏长林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补充：“今天上午我陪穆哥去了一家心理咨询室，穆哥应该经常去那里治疗，我们可以去问那里的医生，或许可以从医生口中了解他的情况。”

说着，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往那家医院。

到达目的地，她们很快找到了那位谭医生。

谭医生一眼就认出了江蓝栀：“江小姐，你是江先生的妹妹吧？”

江蓝栀微愣，点了点头：“医生，您怎么知道？”

谭医生笑了笑：“你和江先生长得很像，一看五官就知道是兄妹。”

江蓝栀莞唇，在诊疗桌旁坐下，开始询问江穆的情况。

“医生，我今天来是想了解我哥的病情，还有他为何会得人格分裂症，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医生深吸一口气，蹙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江小姐，按照规定我是不能将病人的隐私说出来的，但江先生病情的确严重，你们做家属的既然都找上门了，我可以告诉你们，但……”

谭医生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江先生经历的一切可能对你们来说听起来会有一点残忍。”

江蓝栀微微缩着指尖，肩膀上却落下祁彻安慰的掌心。

祁彻接话：“医生，您说吧。”

谭医生双手交握在桌上，徐徐开口。

“江先生是半年前找上我的，其实他一直都察觉自己的身体存在两种人格。经过一番交流检查后，才判定他的确患上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简称DID，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人格分裂。”

“根据他自述，他曾长期被人囚禁在一个狭小的暗室之中，每天睁眼闭眼，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他所受的痛苦，不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严重的是心灵上的煎熬。”

“他经历了长达六个多月的囚禁生活，每天仅靠一份狗食残渣充饥，连清水都成了奢侈品，只能被迫饮用他人的尿液。此外，每天还需要完成一百次对着别人磕头的屈辱任务，一旦违抗便会遭到无情殴打。”

医生说到这儿，换了个口气，声音变得沉了几分：“而且，江先生被囚禁期间，被其他男人多次强暴欺辱，可以说……身心都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江蓝栀眼睫剧烈颤动，捂着嘴睁大眼睛望着医生。

身体已经处于机械状态。

医生的声音继续浮过她的耳腔。

“江先生说，那时候他每天都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他有无数次想过死，但一想到国内的妹妹和奶奶，他又不敢死，要是他死了，你们怎么办……于是，在反复的崩溃、纠结、痛苦之中，他分裂出了第二人格，也是就Dick。”

“那时候，他的主人格已经无法承受他当下所经历的痛苦和记忆，所以就分裂出了Dick这个心狠手辣，他自认为可以‘保护’他的副人格。”

“这是他大脑所产生出来的一种无意识的防御机制，每当他遭受折磨时，Dick就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替他承受所有的痛苦，接管他所有的情绪和感受。”

“江小姐，江先生把你看得很重，加上长期思念家人，那时候他几乎把你当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所以不管是他的主人格还是他分裂出的副人格，在他心里，你始终占据着最特殊的位置。”

“所以，一旦发现你受到威胁，‘江穆’无法解决时，‘Dick’便会出来替他解决。他不允许你受到任何伤害，他要努力变强，拼命赚钱，给你一个富足无忧的生活，从而来弥补你他不在你身边时，那几年的缺憾……对你好，已经变成了他心中一个深深的执念。”

江蓝栀的双手已经变得冰凉，心脏仿佛被冻住，完全停止了跳动。

她一直都知道哥哥很爱她，但还是低估了她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她强忍着泪水，喉咙艰涩地滚了滚，冷静地与医生沟通。

“医生，一般来说副人格出来，主人格是不会有记忆的，但是，我哥好像知道Dick的存在，有些事不记得，但有些事却又记得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耐心解释：“多重人格一般来说记忆不互通，只是在特定的人格状态下，某些记忆可能会暂时性的出现混淆，人格转换过程中记忆也会出现偏漏。不过，也有那种两种人格在一具身体里共存久了意识和记忆都会共享的案例，但极少。”

江蓝栀不再接话，脑海中反复回响起刚刚医生所说的一切。

半年啊，在那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被折磨了整整半年……

他的哥哥是怎么熬过来的……

刺痛极速蔓延全身，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从脸上缓缓滑落。

祁彻暗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医生，那怎么治？能不能治得好？”

“心理疾病是一场持久战，首先要病人的配合才行。”医生摇头：“这半年来，江先生虽然按时吃药，但他始终不肯住院接受心理治疗，你们也好好劝劝他。毕竟，现在他的情况并不乐观，他的副人格已经开始吞噬主人格了……”

祁彻接话：“什么意思？”

医生：“人格之间可以和平共处，也可以相互控制。最坏的结果，就是副人格可以‘杀死’主人格。就拿江先生胳膊上的伤来说，‘Dick’对江穆很失望，而江穆又逐渐开始抵触‘他’，两个人格之间会产生极大的矛盾，最后受伤的无疑是这具无辜的身体。所以，不能再拖下去了，赶紧劝江先生接受治疗吧……”

……

从诊疗室离开，江蓝栀没有立即上车，而是走到了一旁的安静角落。

她让祁彻不要跟着她，她想一个人缓一缓。

她背对着祁彻靠在冷硬的墙面上，尽管她尽力咬紧牙关，但泪水还是不听话地滑落。

捂着闷疼的胸口，心痛到窒息……

如沐春风的江穆，爱她入骨的哥哥，怎么会遭受那些折磨……

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身子被轻轻环住。

“阿栀，别难过，我们一起陪江穆把病治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蓝栀肩膀越发颤抖，那种心疼，宛若长矛穿心，不断戳着她心窝。

“我哥肯定不想让我知道……可是祁彻，我要怎么在他面前装作我并不知晓这一切……我该怎么若无其事的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