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女子悲哀

赵舜华看到妹妹，双目失神，觉得她是反应不过来，有些心疼。

在她的眼里，邦媛的脾气确实不好，一点就炸，但是对亲近的人都很维护。从小遇到欺负自己的人都是她保护自己，因此就算很多人说妹妹残暴，她也觉得这是你没被欺负到份上。

用一句小成国公主现在还不知道的话，叫做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劝邦媛道：“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我知道几位姨母对我们都不错，你心里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啊。”

邦媛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七姨母呢？她怀着身孕，好端端的在婆家被折磨死了。娘家还不能为她出头！只是因为她是女人，是妻子，就成了丈夫的私有财产吗？”

这个问题把赵舜华问的一怔。她毕竟只有九岁，还没有这么深刻的理解，只能弱弱的劝道：“应该。不能是这样吧，至少咱们是公主。”

邦媛冷笑道：“公主又如何，我们的三位亲姐姐，叔叔家的徐国姐姐，谁的驸马没有妾室？没有争执？她们敢回来抱怨吗？谁会为这种’小事’给她们撑腰！”

赵舜华这下是真的回答不了了。因为妹妹说的是实话。她俩的命运可能还不如诸位姊姊呢，因为姐姐们的驸马都是父亲亲自选的。到他们那个时候。叔父这个德行，会给他们挑什么样的丈夫？

她们在里间悄悄说着，宋皇后却是火烧心一般，“那父母就这样不管了？”

宋十娘已经哭的不能再哭了，“母亲不太愿意，说是七姐的膝盖都跪紫了。但父亲说只要求孟家给七姐风光大葬，将来有子过继给七姐，不让他断了香火供奉。我呸，这样腥臭的血食要来何用？”

“怎么会无用？”宋皇后连冷笑，道：“在父亲眼里，这样就尽了他为人父的责任，更重要的是可以捆绑和孟家的关系，不至于断了亲戚。当年我不也是如此吗？就算是死了。那也是国朝的皇后，照样能给宋家带来一门荣耀。”

宋十娘和她姐妹近二十年，从来没听过温文尔雅的长姐说过这样严厉的话。更可怕的是，这话竟然是在明晃晃的嘲讽父亲。她张目结舌。战战兢兢道：“长姐，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宋皇后却忽然落下泪来，不是那种嚎啕大哭，就是两行清泪。然后也不用侍女，自己拿起帕子来擦了干净。她说：“小妹。我小的时候常听父母说。天下安定之后，人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但是现在国家也算是安稳了，不会有那种动不动破家灭门兵将洗劫的事情发生。但我们呢？金尊玉贵的养大就是成为了家族的筹码而已，生死都不会有人真正的在意。”

“不是的，长姐。”宋十娘只顾着自己的痛快，没有想到引发了张姐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赶紧劝道：“我知道你是心疼七姐的。如果你现在还是在位的皇后，一定不会不管她的。”

宋皇后笑得更加讽刺，道：“就算先帝在世，我依旧掌着凤印，难道他就会允许我用皇后的权力杀了孟隆谂？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不会的。”

宋十娘沉默了，里间两位小公主更加沉默了。

谎言有的时候不会伤人，但真相是一定会伤人的。因为它残酷且无法辩驳。

最后，宋七娘的事情还是不了了之，她生前安安静静的，死后也毫无声息的进入了孟家的祖坟。宋家的姐妹妯娌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各个场合里宣扬孟夫人逼迫宋七娘向开宝皇后求助的事情。这舆论的力量大生生搞黄了孟家小姑子的婚事。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人死不能复生，何况付出代价的永远都是女人。

宋皇后毕竟是成年人了，对这个世道有着清醒的认识，虽然伤心，但到底挺了过来，反而是两位小公主，大约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震撼。都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弄得赵德泽非常担心。

“这男女有别，你虽然是個好哥哥，但这些事情终究是要他们自己想明白，挺过来。你插手不了。”宋皇后换上了素色春衫，一袭月白色褙子，陪着头上的蓝田玉冠子，整个人显得格外清冷。

常乐也见不得自己的小主子受这委屈，道：“殿下多多保重自身，将来才能护着两位公主。说起来，那个孟家本来就不是东西。两位公主为她们生气，大为不值。只是心疼宋家姨母的遭遇罢了。”

这话让赵德泽侧目，忽然想起来他生母徐氏乃是蜀主孟昶的宠妃出身，这个关系真够乱的。

宋皇后倒没为这个事儿生气，五代纷乱，这样说不清的婚姻关系多了去了。君不见，严格论起来后周世宗当今官家还是连襟呢！她只是说：“常氏，你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心事，不要乱猜。说起来，这入宫的日子终于定了。我已经和李皇后说好。在内尚书省给你和重紫安排一个女官身份。”

尚书内省，是今上制定管理宫廷的官属。内里女官主管尚书省六部请示皇帝事项，官员大部分由后妃充任，但也有一些资深的宫女和皇子的乳母任职。

但常乐虽然不太懂这些贵族女子的心结，却知道这对于公主在宫里生活是大有好处的，她本已经没有了亲生骨肉，老家在黄州几经战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亲人，所以格外疼爱两个乳儿，闻言赶紧谢恩。她又问道：“敢问娘娘，何时送公主入学？”

宋皇后道：“二月十五花朝节，二月十六太祖冥诞。二月二十正式入宫行拜师礼，在那之前两位伴读先来拜见公主。”

却不知天波门外，杨业的宅邸内，沙场喋血不逊男儿、后世无数演绎的折夫人折赛花几乎要抹眼泪了，嗔怪丈夫杨业道：“咱们八妹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去宫里读书那是要惹祸的，伱怎么敢答应？”

杨业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宝贝闺女啥德行，他有七子之后方得一女，爱若珍宝，自然是不舍得她受过多约束，只是：“官家都下诏书了我有什么办法，你不要忘了，我们到底是降臣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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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杨家的故事主要依照历史，夹杂一点演绎成分。增加趣味性，不会影响主线。我心目中的八妹就是李若彤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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