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开国功臣,以前邦媛真的不了解。反正就是石守信一出手,七八天之内,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
正如石守信自己预料的那样,即使赵炅不是太高兴,也没有说什么做什么,他知道轻重。
而且在他眼里石守信一死,石家自动跌落阶层,这些势力也会烟消云散,何苦做这个恶人呢?
反而是石守信眼中“见识不凡,母孝中也能运筹帷幄的”开宝皇后,是在各种信息和邦媛的交代下才知道了事情的原貌,气的差点要动家法。
万幸当天赵德泽也在,死死护住了妹妹,道:“嬢嬢息怒啊,现在不是一切都好吗?”
“好什么好,她这叫小聪明。我问问你,你才看过几分劄子,学过几天律令格式,就敢跟石守信这种刀枪里搏富贵的人玩心眼,你知不知道万一他把你卖了,我都救不了你。”宋皇后转了好几圈,淑女仪态尽失,邦媛到底不敢怎么反抗嫡母,终于叫她打了几下。
赵德泽也不幸挨了几戒尺。
邦媛急着道:“娘娘,您有气打我就是了,哥哥也只是疼我罢了。再说了,我何时跟卫国公玩心眼了,我又不傻,还能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我是直接把底牌给他看了,凭他自己决断,您说他这种拼杀出来的武人,会不会喜欢这种方式!”
宋皇后一下子愣住了,因为邦媛说的好像还真对,她除了没有和盘托出,确实也不能算利用人家。
更关键的一点在于,她倒是真不知道石守信喜不喜欢直接的方式,但是她确定赵匡胤喜欢。
两人少年相识,结义兄弟,应该……差不多吧。
之所以犹豫也不是别的,主要是先帝亲兄弟都这个样,义弟性情不由打个问号。
邦媛倒是有一些自信,不说别的,当年那些老领导虽然到不了国家层面,怎么也是地方大员。他们可不喜欢小辈儿跟他玩心眼儿。
再说既然说到宋初历史必然说起五代,五代之武将或许残忍或许跋扈,但主打一个不服就干。也就是几十年来移风易俗,大多数老将行事委婉一点而已。
所以邦媛猜石守信愿意合作,不仅因为他想要长守富贵,而且还因为他老了难免任性,简单的方式让他不用太累。
而且她也是有证据的,看宋皇后不打了,狗腿地把戒尺接过来,赶忙递给了重紫,然后扶着宋皇后坐在主位。
宋皇后看她如此,瞪了一眼也不好再发火了,只说:“这种想当然的事不要再做了,你长姊和二姊都委婉传信过来让吾管好你,不要惹事连累家人。”
邦媛心想晋国公主也就罢了,郑国公主也就面上过得去,哪里来的脸指责嫡母。但是这话她现在可不敢说了,宋皇后已经知道了她的底牌,于人家来说郑国公主再不好也是先夫的女儿。岂容你一个孤魂野鬼在这里挑拨离间。
反而是赵德泽道:“长姊这是什么意思,嬢嬢委屈她不管,嬢嬢丧母她不来安慰。就知道说这些话,怎么,就算杨淮橘那事给了您面子就可以如此不敬尊长了吗?还有,拒霜和夕颜长到今天她问过一句没有,既然没有,现在充什么老大。”
邦媛自来,一直见他板正文雅,一副君子如兰。骤然变色,真的有几分男子汉刚烈,就是宋皇后也不太适应,因为她也没见过。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男孩子长大能鼎立家门是好事,可还是让为人母的有些恍然。这個箭袖鹿皮靴的少年脸上还稚嫩,却有着不容置疑地坚定。
不过她调整的还算好,很快道:“润儿,大事要有定力。何况这种姐妹间的言语,你不愿意听不理就是了,你要做的事情乃是最苦最难的,若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那干脆别有这个心思。”
赵德泽一向敬重嫡母,闻言不敢再顶嘴,只是道:“嬢嬢,儿听你的训导。但我所做就是为了让你们不受委屈。我要做事可以委屈,若要伱们陪着我一并委屈个十几二十年,我却不能答应。”
邦媛闻言都快哭了,觉得这个十一岁的少年是她生平见过最男人的异性,没有之一。
一种切实的手足之情也就这样渐渐滋生了。
宋皇后张了张嘴,最终无言,她固然有一千个一万个大道理训斥。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单讲道理的。若是这个孩子,为了那个位置,什么都能舍弃。她宋绕柔还敢把一腔慈母之心交付吗?
说到底,人都是感情动物。离不开利益,但也不可能只讲利益。
于是她道:“算了,也是我最近太伤心,没有管你们,邦媛,明日你和夕颜就出孝去宫里继续读书了,可不能继续这般大胆了,有事给我传话。就算我能力有限,好歹也比你多活了二十多年。”
这就是肺腑之言了,邦媛知道宋皇后仁至义尽,更加恭敬地答应了。随即她又问道:“那嬢嬢可知道,石家解决了李继迁的事情。刘娥又怎么办的!”
宋皇后略带忧虑,配着她鬓角的白色象生花就更显眼了,“李继迁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解决呀?你当如今的赵官家能做契丹酋长的主吗?不过是外交施压而已,毕竟我大宋也是有大军在银州的。不过这对于晋国两口子来说是好事,官家不可能没有表示,调任驸马为银夏诸州巡检使了。相必他也很愿意建功立业。”顿了一顿,又道:“刘娥的事对石家来说真是不难,不过具体怎么解决的。吾确实不知道……最近我真是关心外面少了。但是晋国说她调任为坤宁殿司言了,想必你们到时候能相见,自己问问她。”
邦媛好奇的很,但刘娥却很感激她。虽然她眼下正在受罚。但到底留下来了。
李皇后不乐道:“官家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是我举荐的人,给我做什么?还司言,那是劝谏皇后言行的,说我言行无礼吗?”
康氏劝道:“娘娘多想了,这唐代长孙皇后还有司言女官呢,难道太宗觉得她无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