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章：雍熙

太平兴国九年底，或许是一年来发生了太多倒霉事儿。皇帝赵炅开始常在后宫处理朝政，并决定了一件大事，改元雍熙。

对此无论百官还是百姓，都很无感。顶多是前者觉得麻烦一点，但就去年之倒霉，今上先换换年号也正常。何况这位可是干出过先帝去世当年就改元天平兴国的的事情。

天知道那个时候还有两个月就新年了，各地的公文抄送、把筹和发行。天知道这些底层官吏们加了多少班。与之相比。这次还算给了点准备时间呢。

据说著作郎王旦还跟人解释雍熙的来历，道：“张衡《东京赋》有云，百姓同於饶衍，上下共其雍熙。”

浓浓年味中，襄王府却很低沉。作为这次火灾难得的没有被波及的几个王府之一，女主人王妃潘氏没有及时组织赈灾帮助亲戚，被公公迁怒骂了一顿。弄得她委屈的不得了。这事儿都是一个后宅妇人负责吗？王府上下几百口子虽没有人员损伤，但是难免也有小儿受惊的，老仆生病的需要她来安抚呀！

潘王妃心里委屈，又不敢跟皇帝叫板，自然要跟夫君哭诉。但是襄王想着嫡亲哥哥疯疯傻傻的过了年又要去流放，哪里有空理她这些眼泪？不耐烦了，还训斥道：“你真以为这是寻常家事？是做家翁的训斥儿媳妇几句吗？天家哪有父子，只有君臣，何况你一个臣妇？说你两句你要心生怨怼，趁早回娘家，别连累我。”

潘妃被一向好脾气的丈夫吓了一跳，但最后一句“回娘家”可是触动了这個时代妇人的底线，她更加不要命的哭喊了。反正现在潘美地位稳固，她当女儿的还真是有几分底气。

所以来送年礼的赵德泽就看到了差点上演全武行的哥哥嫂子，尴尬万分。

比他更尴尬的只有襄王和潘妃，潘妃脸红地理头发道：“人呢，月钱发足，今日贵戚临门，你们居然不通报不奉茶。不是叫弟弟看了笑话吗？”

赵德泽早就练出来了，“嫂嫂不必苛责，这些奴婢是我与大兄常来常往惯了，三兄也不拿我当外人。嫂嫂也别见怪。”

人家这么会说话，给足了面子，潘妃怎么还能怪罪？忙回去准备茶点，但是襄王看到他则是又感动又难受。他道：“以往都知道你们艰难，但这份难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多难挨。”

赵德泽心想你这才到哪儿啊！但是面上说：“我之前想请旨看望大堂兄，但是听说三堂兄也被二堂兄挡回来了，就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大哥本就有病，纵然是平民之家，患者犯病时有罪也是减刑的，怎么会这么重！”

赵元侃颓废厉害，哈哈一声，竟然也学着饮酒，道：“问什么，你我是平常人家吗？什么君臣父子……算了，德泽，这话哥哥不该教坏你，你有心了，不枉大哥一向疼你，早点回去吧。这些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赵德泽看着这个也算厚道的堂兄，实在怀疑赵炅怎么养的儿子？或者是祖母怎么养的赵炅，道：“三哥就不要赶我了，嬢嬢现在非要给我相看，我躲都来不及呢。”

襄王这才来了点儿兴趣，仔细一打量这个堂弟，生得亭亭如松，偏又面如冠玉，略带一点儿文秀之气。这些年来经事儿多了，也有些沉稳。于是他笑道：“这也是好事啊，伱转过年就十三岁了，大家都是这个年纪订婚，然后过上两三年迎娶，你可得让伯母好好看看啊！”

赵德泽脸都红了，道：“你笑话我，还是不是兄弟。我要向嫂子告状了。”

“你就别提她了，要是我亲娘还在，怎么也不会有这桩姻缘。”赵元侃自己还郁闷呢，但他这话也就骗骗自己。就是李贤妃还在世，怎么也拗不过赵炅的。

“三哥慎言。”赵德泽冷静道：“嫂嫂将门之后，持家能干，皇叔和婶母也是认真挑选的。”

你个新婚不到一年就养外室的货，人家还不一定稀罕你呢！

“正是过年，辞旧迎新。你我兄弟何必苦着脸，来，这是舜华从宫里带来的果子，你尝尝。”

襄王现在哪里有胃口吃什么点心，但是看着堂弟一番好意，也不忍心拒绝，只见那红彤彤的果子映衬着黑夜火树，很是好看，随口尝了一个，竟然是蜜汁楂子，酸酸甜甜的。不仅称赞起来，“你莫哄我，这不会又是五堂妹做出来的吧。听嬢嬢说她的手一向巧。”

赵德泽笑道：“难为堂兄还记得，但这次可真不是她。是拒霜知道错了。从洛阳行宫旁边的林子里摘了不少楂子，做的点心，送了给叔父，婶婶和我嬢嬢各一份。你这份可是皇后身边的女官刘氏送来的，她亲手做的。”

襄王顿时就觉得这东西简直是上天降下来的祥瑞啊。以前小娥在身边的时候，他虽然觉得爱妾体贴可爱。但也没到了非卿不可的时候。但自从刘娥进了宫，他的心就像百爪挠着一样。

殊不知，就在此时此刻，同一座开封城里。皇宫大内之中。赵炅倒不觉得自己百爪挠心，而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丫头大老远的从西京把这些不值钱的果子给朕送来。就指望朕原谅她的冒犯？”

李神佑哪里敢插手皇家之间的事情，偏偏又舍不得这个内侍省大压班的职位。有些事情，职责所在，必须禀报道：“永国公主还写了请罪劄子，陛下昨日看了一眼。”

赵炅听了这话，只差嘴角没有抽动。你说那份劄子写的，说代笔吧这一手好字他认得，说是他那个上天入地的侄女写的，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还一入西京。所见黎民疾苦，方知叔父雪中送炭之仁义，统御天下之艰辛。儿诚感往日无行，深感愧疚。只是生在皇家，一针一线，皆是父皇与皇叔所赠。唯有此等山果。亲手采摘腌制，略表新意。

职业习惯，他收到后先用了银针，又找了三个内侍试毒，一整天了也没事。赵炅才不确定地想，难道真是朕高看这丫头了，不过是让她去西京吃了半年的苦，这么快就服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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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宗室结婚好像年纪都在十七八左右，但此乃小节。

今天查阅资料才知道雍熙的意思。宋太宗的年号，太平兴国没有太平也没有兴国，雍熙也没有带来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