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跑路吧

正义教堂前剑拔弩张，黄石镇镇长的宅邸也是晴转岌岌可危。

镇长阿列克斯急得是团团转，满脑门都是汗，甩着手焦急道：“神明大人、神明大人，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沙发上，一个棕色短卷发，面容英俊到几乎是雌雄莫辨的红颜美少年，穿一身黑西装，手上戴着白手套，脚上锃光瓦亮的皮鞋反射着光芒。

他一双长腿交叠放在茶几上，脸上带着从容，眯着棕色眼睛，嘴角勾起微笑：“跑路吧。”

“啊？”阿列克斯不明所以，“赫尔墨斯大人，您说什么？”

“跑路吧。”赫尔墨斯抬高音调说的更清晰一点。

“跑、跑路？”阿列克斯怎么都没想到，神祇会给出这样的建议。

赫尔墨斯抬了一下秀气的眼眉：“不然呢？硬碰硬啊，现在估计城里的提尔右手又调动起来了。他们又不是吃白饭的。虽然顾虑很多，但是一直有搜集夏洛克等蜥蜴人的犯罪证据。只要不傻，就知道有大量钱财流入了你的口袋里。不然拿什么养黑铁团。”

“他们没办法领主，但是……”阿列克斯艰难吞咽口水，赶紧叫全家人都动起来，“快快快，带着钱快跑。”

看着虚胖、谢顶，穿着天鹅绒外套的阿列克斯，顶着满头大汗去收拾细软，赫尔墨斯露出轻蔑的笑：“这时候还放不下钱呢啊。唉，真是扶不起来啊。早就让你转移资产方便跑路，偏偏不听。”

赫尔墨斯放下两条长腿，走到了窗户边望着正义教堂的方向：“世上披着人皮的禽兽很多，可把禽兽写在脸上的很少。荷鲁斯啊荷鲁斯，你是个禽兽，就这么喜欢驯养其他禽兽吗。”

他一口气说了好几个“禽兽”。

鹰头人身的荷鲁斯，在赫尔墨斯眼中就是方方面面都低一等。

而赫尔墨斯眼中的狄奥，是“非人”，徒有人的外表，没有人的内核。

对于赫尔墨斯来说，人的内核是什么？

顺从。

他大哥就很喜欢白白嫩嫩的牧羊人小男孩，也非常喜欢软绵绵的绵羊。

就是因为可爱、顺从，还能培养成小男娘。

赫尔墨斯自然也喜欢顺从的人，但是他知道顺从的人往往是软骨头。

尤其是像阿列克斯这种被金钱和欲望，腐蚀穿了骨头的人，除了顺从听话之外，是一点用没有。

所以，他给人提供建议只有一条——跑路。

他大哥阿波罗给他讲过：“人就是羊，你往哪边拨弄，他们就往哪边走，还会咩咩叫，可好玩了。”

“可是，人不是有脑子吗？”当时的赫尔墨斯并不懂。

“他们那点脑子比核桃仁大不了多少，都用在自作聪明和自我感动上了。”阿波罗给赫尔墨斯解释，“你只要让他们觉得，做的事是对的，他们就会很顺从。”

“可是那些人不是常说什么，人是不分对错只看利益吗？”赫尔墨斯那时确实天真。

阿波罗哈哈大笑：“因为那是我告诉他们的啊。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对他们有利的，就是对的。做神其实很简单，不必满足他们的愿望，反而要让他们身陷苦难之中。”

“难道不是人越幸福信仰越坚定吗？”赫尔墨斯觉得这跟平时听见的理论，确实不同。

“当然不是，人所谓的幸福是个虚假概念，实际上是满足不了的欲望。你越满足欲望，他们越蹬鼻子上脸。你越是打压他们越是让他们痛苦，然后稍微给点好处，就会觉得你慈悲。”阿波罗说道。

“哦，所以就算我说老鼠是鸭子，也没问题咯。”赫尔墨斯好像有点明白了。

“只要你训练的好，就算说屎能吃，都会有人跟的。”阿波罗笑着拍了拍赫尔墨斯的肩膀，“羊嘛，就是这样，随大流、为了与大多数保持一致、为了不变成受歧视的异类，再多的苦他们都能咽下。你再努努力，还能让他们变成应声虫呢。最重的是，你得知道一定不能让人团结起来。”

“不能团结？不是说团结起来才会很厉害吗？”赫尔墨斯又不明白了。

“人团结起来就会觉得自己很强大，进而认为有你没你都一样。所以你要分化他们，把他们分成不同的小团体，互相攻击，最好再能找到一个异类，让他们有共同攻击的目标。”阿波罗大谈做神的心得，“这样，你就能坐享人类的忠诚。”

矛盾一直都有。如何调整矛盾、引爆矛盾，很考验管理方面的功夫。总之啊，得让底下的人打生打死，不能让他们统一战线就对了。

赫尔墨斯是个好学的神，当然会把大哥的教导细心记下。

而且阿波罗引经据典，还给赫尔墨斯讲起了巴别塔的故事。

在久远的年代，人类同宗同源，说一样的语言写同样的文字，心意相通，劲往一处使，做大做强。

因此想要修建一座通到天上的巨塔，看看神祇们的世界。

团结，迸发出强大的力量。

“然后，咱们的父亲，伟大的众神之父、万王之王宙斯，只用一道闪电，便让人知道自身是有多弱小。”阿波罗说着说着自己都笑起来，“后来。将人类族群分到不同的居住地，让他们彼此分化。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思想，再也无法心意相通，只会互相攻伐。”

隔阂，使人弱小、退化。

在诸神的圈子里，这个故事被传唱为人类太过愚蠢，而招致灾祸。

在人的圈子里，这个故事的版本变成了人太过傲慢，活该受罪。

驯化很成功，人都会反思了。

“现在，也蛮不错的。”赫尔墨斯撇撇嘴，“复仇使徒，嗯……”

他转身离开窗户，走向茶几弯腰想要端起红茶，却发现红茶已经凉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嘟囔着：“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稍稍叹气，脚跟轻磕一下，赫尔墨斯原地消失不见。

正义教堂前，枪声如雷鸣一般。

帕斯克十分得意：“要是圣父不用闪电的话，一定会试试步枪！”

只不过他得意没多久，便看见狄奥跟个没事人似的，闪身躲进了小巷子里。

“怎、怎么…？”帕斯克没看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只是他，黑铁团的士兵们也没看懂。火枪手们检查着步枪，可以确定子弹都打出去了，可是排枪射击居然一发都没打中吗？

这概率有点低吧。

而且，那个雪球怎么跑了？

狄奥确实是脱战了，因为就在枪响之前，他听见了荷鲁斯的声音，荷鲁斯对他说：“去城郊小路！”

狄奥相当听话，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手脚并用闪身进了巷子，脱离战场前往了城郊小路。

正义教堂大门内，罗斯玛丽扒着门框，脸红的如熟透的虾都能冒出热气来了，双腿酸软支撑不住跪坐在地来了个鸭子坐。

她右手扶着门框，左手抓着领口，大口大口艰难喘息：“是他、白白的，血腥气，就是他……提尔神显灵了。”

在狄奥刚跑路，帕斯克下命令追击的时候，提尔右手由副团长带队赶到，将黑铁团堵在了正义教堂门口。

劳尔排众而出与帕斯克。

荷鲁斯跟着狄奥走了，现场只留下隐蔽身形的提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