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别被经验蒙蔽双眼

阿列克斯被抓回来后，他还是镇长。

不过也只是镇长。他被提尔右手们软禁起来，活动范围只限于镇长宅邸的小范围区域。

家人无恙。

之所以还让他做镇长，原因很简单：暂时别惊动领主，稳住。

阿列克斯不出事，这就可以把事态控制在提尔右手扫除黑恶窝点上，而不必上升到政治层面。

劳尔也带着不少小伙子们，入驻了镇长宅邸，有点那个武力夺权的意思。

劳尔还费心费力的联络报社和吟游诗人工会，争取做到统一口径。

本来只需要联络报社就行，但是吧，吟游诗人们实在是太能编排了，实在是不能小觑。

知名的吟游诗人，在酒吧里唱个故事，消息不胫而走，分分钟让全城乃至外地人都能知晓。

联络报业的龙头猫头鹰日报，以此来统一口径，劳尔想的是得先给复仇使徒正名，把狄奥杀死夏洛克·葛朗台这件事咬死。

立场必须明确，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模糊，更不能有人来给夏洛克·葛朗台喊冤。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世人得知道，现在城里有个不受管制，还被两尊神罩着的复仇使徒在行动。

劳尔当时跟正义祭司聊起这件事的时候，正义祭司也是脸色发苦。

“复仇使徒做事太过夸张，不是件好事。”正义祭司摇着头，“可是提尔神与荷鲁斯神，似乎很看重他。”

“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劳尔有点心里没底。

“比复仇更快。”正义祭司给出了一个可行办法，“现在，复仇使徒就像是压在你们身上的一条导火索。你们必须确保城内的治安，减少恶性事件发生，并且将积压的案件尽可能多的处理掉。”

“只要减少对荷鲁斯神的祈祷，复仇使徒也就无法行动了吧。”劳尔恍然大悟。

“不是减少祈祷，而是减少恨意。”正义祭司给劳尔解释，“复仇之神是很奇怪的神。他不像别的神那般，必须有人走入教堂祈祷才行。他能感受到生灵的仇恨，然后做出相应的判断。”

“难道说，遇到吵架拌嘴的事，他也会派出复仇使徒吗？”劳尔有些许惊讶，很显然这不是他想看见的。

“当然不，而且这一任复仇之神，原因在正义之神的监管之下，情况会好很多。”正义祭司说道，“复仇之神荷鲁斯，这是他第一次挑选了复仇使徒。想来应该是个慎重的神祇才对。”

“确实，我以前都没听说过复仇使徒。”劳尔简单回忆一下。

“哈哈。”正义祭司是个岁数不小，满头白发身体佝偻的老头，他穿着青金石色的长袍，胸前佩戴着金色的剑天平，“荷鲁斯神的上一任，复仇女神，也不用复仇使徒。因为她酷爱挑起纷争，与其说是复仇，倒不如说是纷争女神，就连诸神都受她影响。那时候大地上到处是仇杀，真是人间炼狱。”

无秩序的复仇是个圈，稀里哗啦一通杀之后，最后自己也会被杀。

“我听过这个故事。”劳尔点头。

“就是如此。”正义祭司叹气，“抽个时间，去找复仇使徒谈谈吧。看看他是什么想法。世上愿意做复仇使徒的，也是少数。”

劳尔回忆起狄奥那个怯懦的样子，皱眉摇头一张黝黑脸庞，脸色变得如黑铁一般：“很难想象他会是999号，还是复仇使徒。实在是对不上号。”

正义祭司直起腰拍了一下劳尔那宽阔的额头：“不要被你的经验蒙蔽双眼！”

劳尔顺从的低下头：“确实是经验影响了我。”

看人能看出端倪来，除了细心之外，还需要丰富的阅历，能够进行总结归纳。

比如让一个流民街的孤儿穿上礼服，参加贵族宴会的话，那种拘谨的神色和言行举止，很容易被人看穿。

所谓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就是这么一回事。

一般人想不到，狄奥确实是全身心放空的状态，他只是不习惯看人说话、真的没想法、不清楚该做什么。

对于常人而言异常的行为，对于狄奥而言是正常事。

喝水自然是把头扎进水里，吃东西自然要用手。看见吃的东西就要吃，不等待命令、没有礼节。

对于讲究礼节、家教，甚至是一切行动听指挥的人而言，是难以理解的。

根据经验，便会做出相对错误的判断。

劳尔觉得确实有必要再见一次狄奥。

只过了一天，在黄石镇内流言蜚语遍地跑的时候，猫头鹰日报作为备受信赖、敢于说真话的报业代表，放出了新的报纸。

头条赫然写着：复仇使徒的暴力做法是否正当。

文章除了报道事件的前因后果，抨击蜥蜴人高利贷者夏洛克·葛朗台为富不仁之外，还探讨了正义与复仇相互包含的关系，引人深思。

尤其是最后那句“无疑，这依然是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时代，无助的人民是否可以寄希望于复仇使徒呢”。

考虑到黄石镇整体识字率不算高的情况，看报纸仍是一件风雅的事。

听人念报纸，也是一件妙事，闲暇之余可以排解忧闷。

报童们甩着报纸奋力叫卖着，大声嚷嚷着报纸头条，有些有才的还会编几句顺口溜，将新闻重点归纳出来。

比如夏洛克·葛朗台储存着大量现金和物资。

再比如复仇使徒手段如何残忍。

根据劳尔的调查以及夏洛克·葛朗台的秘书供述，这位蜥蜴人高利贷者在农场租用了三个大仓库。

堆放粮食、医疗用品等物资，其数量简直是超过了黄石镇内大部分的富豪。

而他在银行里存的现金，也就是银币和特制的金币，由专门的保险库储存，简直可以说是一座金山银海。

当时劳尔打开保险库大门的时候，举着火把看眼前景色，都看呆了。

金子银子反射着火光，恨不得晃瞎人眼。

按照秘书的粗略计算，夏洛克·葛朗台一个人坐拥的资产，不考虑物价变动的话，差不多可以满足黄石镇半座城的人一辈子的生存开销。

很难想象他囤积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就好像是……单纯的喜欢。

有趣的是，在抓捕蜥蜴人同党的时候，许多人都提供了有利线索。并且许多人都拍手称快。

那些很成熟，接受了世间是灰色的人，没有一个跳出来跟提尔右手讲大道理。

没人要求放过那些作恶的同党，也没人高呼要与恶共存、没有蜥蜴人就活不下去。

真是好奇怪。

人说出来的道理，总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