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泔水

琴香满意地看着宋暖和张嬷嬷的凄惨模样，又拍了拍手，从外面送进来一大食盒的饭菜。

“素夫人心疼王妃，虽然王妃对她并无姐妹之情，素夫人却是心软的，特意叫人准备了六菜一汤。

日后王妃日常饮食，都会按照此份例准备。时候不早，王妃慢用，奴婢就先回去复命了。”

琴香看着婢女给宋暖将食盒放下，才带了人离开。

宋暖一边咳嗽，一边冷眼看着琴香带人退出去。

寒霜院大门重新关上，只剩下周围不断飘散进来的浓烟，还有桌上那巨大的食盒。

宋白素会这么好心？只怕这饭食里下了不干净的东西。与这里里外外的灶碳一样，钝刀子磨肉，想要叫她难堪。

张嬷嬷上前打开食盒，只看了一眼，脸色就黑的如锅底。

她气得将食盒用力砸在地上，从盒子里翻出来许多饭菜。

碗盘叮叮当当碎了一地，一股馊臭味道传来。宋暖定睛看去，这些“美味佳肴”，竟全都是比狗食还不如的泔水。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她们拿我们当什么呢，这些东西狗都不吃，却要端到王妃面前来，真是烂了心的毒妇。一个个见风使舵，为虎作伥！”

张嬷嬷骂完，又去安慰宋暖：“姑娘莫要担心，就是没有这些，老奴也不会叫姑娘饿着。老奴这就想法子出去给你弄些吃的。”

王爷只下令禁足宋暖，并没有命令张嬷嬷也不许离开寒霜院。

虽然府里上下都默认张嬷嬷与宋暖一起关在此处，可如今情况特殊，少不得要冒险一试。

她们自从踏进这寒霜院之后，除了最初青杏偷送过来的那一些点心，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却没有任何吃食送来。

宋白素这是打定主意要叫宋暖二选一，要么活活饿死，要么放下尊严吃下这些泔水。

宋暖一把拦住要往外面闯的张嬷嬷：“嬷嬷别冲动，宋白素此时正愁抓不住你我的把柄。你若贸贸然闯出去，岂不是将错处主动送到她手里。”

她饿肚子事小，若因此害张嬷嬷受伤，却是万万不能的。

“可不出去的话，姑娘吃什么？”

没有水，尚且还能用院子里那口井对付一二，正巧宋白素为了折腾宋暖送来这么多的灶碳。

虽然不能用来生炉子暖屋子，但用来烧水也是足够，总比堆在小厨房那些腐朽发烂的柴火要有用。

宋暖左右看了看，上前几步，在院中杂草丛生的园子里发现了些可食用的野菜。

“嬷嬷，先用这些对付几顿，郑姐姐那边，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宋暖当年行军打仗，跟着父兄什么地方都去过。有时候粮食供应不上，将士们救急的时候，什么都吃过。

这些常见的野菜，富贵人家当做杂草，却不知许多穷苦人家将之奉为救命的粮食。

虽然味道差一些，此时却也不是挑拣这些的时候。

张嬷嬷只好帮着宋暖将这些野菜一一辨认出来，摘了一箩筐，倒是可以对付几日。

不过，或许也用不了几日。宋暖望了望天色，目光深深。

第二日一早，宋白素慵懒起身，身子已觉得好了不少，虽然还有咳血之症，却精神不错。她梳洗过罢，询问起寒霜院的情况，笑问：

“两日不吃东西可是受不了的，我那骄傲的好姐姐可吃了吩咐你送过去的好饭好菜？”

琴香每日派人添灶碳，生炉子，送泔水，闻言，立刻回道：“素夫人好心送去的膳食全被王妃给丢了出来，每日只叫她身边那个老婆子拔一些院子里的杂草煮了吃。”

“杂草？”宋白素听到宋暖没吃，有些不满，但是又听琴香说到后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嘲讽道，“许是她天生贱命，吃不得好东西，只配吃野草，可惜了那些佳肴。”

宋白素笑过之后，忽然又想到什么：

“王爷最不喜奢靡浪费，尤其他是行军打过仗的人，最是见不得人糟蹋粮食。你说，若是王爷发现姐姐把我好心好意送去的六菜一汤全都倒掉，会是什么结果？”

琴香并没有答话，因为她知道宋白素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听她的回答。她只需按照宋白素所想的，去做便是。

“王爷也该回来了吧？”

宋白素又问。

这回琴香倒是可以答话了：“王爷的马很快就到王府了，二管家已经派人前去迎接。”

“你去替我给王爷请个安，就说我身子不适，难以起身，不能亲自迎接王爷，实在惭愧。还有，叫王爷万万不要因我之事，过于苛责姐姐。”

宋白素的声音微微拉长，带着几分慵懒味道，她说着谦卑的话，神色语气却玩味极了。

琴香自然知道宋白素不是真心要为宋暖说话，只是要借此机会逼得王爷不得不再次想起宋暖做下的一切。

一遍一遍，提醒王爷，宋暖是多么的作恶多端。

也让王爷，对善解人意，委曲求全的素夫人，心生怜惜，满怀愧疚。

夜幕已深，寒霜院内还是一片荒芜，外头的那些灶炭炉子不知何时都被撤走。

虽然明日一早还会雷打不动地送回来继续烧，可好歹给宋暖和张嬷嬷留下了一个晚上的安宁。

宋白素派人又送来了满满一食盒的泔水，足有七八个盘子，与白日里那些见之生厌的泔水略有不同。

这一回送来的，眼瞧着摆盘精致，有菜有肉，有汤有点心的。可凑近了才能闻到一股极为腥臊的臭味，不是掺了沙石就是混了脏水。

“这是打量着我们饿得花了眼睛，想骗我们吃下这些糟污东西。还是做给外人看，好遮掩底下的龌龊？

这素夫人真是虚伪做派，既要送这些脏东西恶心姑娘，又要给外人留下一个大度好名声。”

张嬷嬷原本看一眼这食盒里面难得摆盘精致一些，还以为宋白素转了性子。

谁知道经不起细看，竟是又换了新的手段。她气得将食盒子连同里面所有的饭菜全都提到门口，哗啦一声全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