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大声吼着。
皇太极为了制衡其他几大贝勒,坐稳汗位,才留着三兄弟。
不过,为了让他们听话,经常敲打他们。
多铎年轻气盛,早就感到不爽了。
“多铎!不得对大汗不敬!”多尔衮一声呵斥,语气严厉。
隔墙有耳。
多尔衮也不敢保证他身边这些人中有没有皇太极的暗子。
皇太极本来就对他们非常忌惮,如果让皇太极知道他们的不满,要对付他们的话,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他算什么大汗!父汗当年有意让十四哥你来继位!是皇太极联合其他贝勒,逼迫咱们母亲殉葬……”
“住口!”
多尔衮重重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
“多铎!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十四哥的话,以后就永远也不要再提这件事情!”
哗!
大帐里,众人都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多尔衮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没人敢抬头跟他对视。
他们都知道,他们听到的这番话,足以给他们招惹来杀身之祸。
最终,多尔衮的脸色渐渐和缓起来。
“你们都是我的心腹。多铎只是一时失言,我相信大家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谁要是敢乱说话,就是我们两白旗的死敌!”
“奴才不敢!”
一众人齐刷刷地道。
多尔衮警告过大家,这才点点头,稍微思索一下,下令道:
“从这些战俘中,挑选一些,给皇太极送过去。”
皇太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但他多尔衮也要让皇太极知道,他不是任凭随意揉捏的。
留一部分战俘,他也需要了解清楚明军的形势。
……
“蠢货!都是一群蠢货!”
中军大帐。
皇太极暴怒,把桌子都掀翻了。
大帐门口,守卫的士卒们都站得笔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大汗暴怒。
而且,是从来没有过的暴怒。
皇太极真的是要气炸了。
明军太狡猾了。
他投毒送过去的那些感染了疙瘩病的汉军旗士卒,竟然被送回来了……
那些战俘,分作四面八方,进入各旗之中。
等皇太极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已经迟了。
皇太极听说,甚至各旗旗主,都有亲自审讯那些战俘的。
他派人去讨要战俘,反倒在几个旗主那里碰了软钉子。
每人给他送过来一部分战俘。
但皇太极知道,他们都留了一些战俘在营里。
皇太极感到头皮发麻。
“混蛋!都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吗?”
这可是染了疙瘩病的病人啊!
这一下,就要在整个大军中彻底炸开了。
“明军怎么能如此恶毒?我八旗大军,加上蒙古旗,汉军旗,将近二十万大军!如果瘟疫传播开来,将枉死多少生灵!”
皇太极浑身发寒。
只感觉这个明军将领,真的是太过恶毒。
更让皇太极纠结的是,他现在如果不告知各旗真相,大家都会欺瞒他,让那些带兵的战俘在军营里待着,瘟疫很快就要炸开了。
到时候,八旗大军,不战自溃。
疙瘩病爆发开来,可不分普通士卒还是王公贵族,就连他皇太极也会十分危险。
可如果告知各旗真相的话,消息一旦传播开来,军心立刻就散了。
不要说打仗了,到时候,人心惶惶,就彻底完了。
这次皇太极出来,把大金国的精锐全都带出来了。
一旦瘟疫传播开来,大金国精锐被横扫一空的话,后果不敢想象啊!
“这是天要亡我大金吗?”
皇太极愁云惨淡,进退两难。
谁能想到,前些天刚刚赶走林丹汗,意气风发的他,竟然会陷入了这种境地?
“退兵!”
皇太极的脸色,很快果毅起来。
这时候,他绝对不能有任何犹豫,更加不能沮丧。
如果就连他都沮丧的话,大金国真的就完了!
继续在这里围困明军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归化城打不下来,他们大营里的瘟疫就要率先爆发了。
就算皇太极不说,消息也隐瞒不了多久了。
到时候,大营里乱起来,万一明军趁机偷袭反攻,他们就有全线惨败的风险了。
只有先退兵,等到了安全地带之后,把闹瘟疫的事情公之于众,然后,想办法稳定军心。
军心稳定了,才能再做其他打算。
“传令下去,退兵!”
皇太极一声令下,正黄旗立刻开始整理拔营。
“父汗,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要撤军?”
豪格领镶黄旗,他是皇太极长子,自然对父汗的命令不敢不从,但也忍不住心头疑惑,在安排拔营之后,立刻来问询。
“不要问!先撤兵!回头我自然会告诉你原因。”黄太极道。
“是,父汗。”豪格只能答应一声。
不过,豪格好应付,其他旗主就没有那么好应付了。
退兵的命令传达下去,各旗顿时一阵沸腾。
很快,各大旗主齐聚皇太极中军大帐。
“大汗,为何要退兵?”
“是啊,大汗!当日说不能退兵,要不惜一切代价打下归化城,消灭这支明军的是你!现在说要退兵的又是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如果要退兵,为何不早退兵?我们两红旗的人都快打没了,你现在让我们退兵,皇太极你是什么居心?”
“……”
几位旗主贝勒连日来被战事所困扰,一个个心里都压着火呢!
现在,皇太极在这个时期突然让大家退兵,一下全都炸开了。
他们中也有人想退兵,也不想再打了。
关键是打到现在,各旗损失太大了啊!
这个损失,必须要有人来承担才行。
“事发突然!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大金的国运。来不及多解释什么,诸位务必立刻回营,督促大军,准备撤军。”皇太极道。
“大汗这是不把我们当人看吗?让我们撤兵,至少得给我们一个理由吧?”岳托道。
皇太极不悦地看了岳托一眼。
“岳托,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质问大汗?大汗都已经说了,先撤军,现在不是多说什么的时候!难道你想谋逆?”
济尔哈朗拔出刀来,怒目瞪着岳托。
济尔哈朗是镶蓝旗旗主,是皇太极上位之后,采用策略废掉了阿敏,扶持了听话的济尔哈朗上台。
他原本就很听皇太极的话,很顺从,被扶持为旗主之后,感念皇太极的恩德,更是对皇太极唯命是从。
现在看到岳托当众质疑皇太极,立刻发飙。
豪格也是瞪着眼睛,盯着岳托。
“岳托,还不快向大汗认错!”
代善不忍心看到儿子吃亏,呵斥一声。
他说的是认错,而不是认罪。
态度很明显,岳托低头,希望皇太极给个台阶下,要不然,他也不会答应。
“罢了!”
皇太极摆摆手。
真要是闹起来,这八旗中,他能够绝对调动的,只有两黄旗,再加上济尔哈朗的镶蓝旗。
这股力量,比多尔衮兄弟的两白旗要强,更不是代善父子的两红旗能比的。
但如果把对方逼急了,万一对方四个旗联合起来,皇太极也吃不消。
更何况现在内忧外患,可不是再闹分裂的时候。
“诸位兄弟,现在是我们大金生死攸关的时刻,大家回去之后立刻拔营,不要有任何迟疑。代善,岳托,你们两红旗负责断后,我另外给你们调拨十个蒙古牛录。不求杀敌,只要拖延敌人两个时辰的时间就行!”
皇太极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代善脸上怒火一闪。
他们两红旗损失本来就很严重,再断后的话,还不知道要再死多少人呢!
他还想据理力争,岳托已经答应一声,向着他连使眼色。
代善只能强压下心头恼火,跟着答应一声。
从中军大帐出来,代善立刻气呼呼地质问道:
“岳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质疑皇太极的是你!拦着我,答应断后的还是你!”
“父亲!我质疑皇太极,是因为现在突然撤兵,对我们大金国不利!
我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到了现在,这支明军被围困于此,他们很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断粮。我们只要继续围下去,胜利必然是属于我们的。
大汗现在要退兵,着实是让人想不通啊!我同意殿后,则是为了大局考虑。
既然大汗已经决定要退兵,总是有人要殿后的。大汗的两黄旗不可能殿后。
他又有拉拢多尔衮三兄弟,来牵制我们之意,想来,也不会让两白旗殿后。
正蓝旗已经被打废了。镶蓝旗一向是大汗的心腹……最后殿后的,只能是我们了!
正因为这次我们损失惨重,所以,才更加容不得内讧了!
再者说了,这支明军只是阵地战厉害,如果他们敢追赶咱们的话,在野地中,我们突然反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岳托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跟这支明军打仗,他总感觉太憋屈了,族人们的实力都没有发挥出来,让他很是不爽。
代善重重叹口气。
自家儿子自己了解。
这个儿子生性耿直,口头上很容易得罪人,但对建州女真,对大金国是很有感情的,很有大局观。
刚在口头上得罪了皇太极,立刻又答应牺牲两红旗的利益去断后……这种事情也只有岳托能做得出来。
就像之前,岳托劝他支持皇太极做大汗,本来算是有拥立之功。
可皇太极登基之后,岳托多次在语言上获罪,反倒惹得皇太极不快……
代善早就看出,皇太极有废掉岳托旗主的意思。
心里感慨着,两人回营,安排人拔营。
……
归化城阵地。
八旗大军大张旗鼓地拔营撤退,赵诚自然立刻就得到了情报。
“皇太极要逃了!”
赵诚立刻反应过来。
“大人,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逃了啊!这些鞑子们,追着咱们打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想跑,那可不行!”
“对!大人,不能让他们跑了!”
“大人,下令吧!赶紧去追杀他们!”
“……”
牛大力等人一个比一个嗓门大。
“放心!当然不可能让他们逃了!不过,也不能盲目追杀。”
赵诚背着胳膊,踱着步子,思索一下。
“首先,归化城是咱们辛苦建设好的,必须要留下一部分人,留守。”
这句话一出口,全场顿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包括牛大力在内,几个青年将领全都低下头,不敢跟赵诚目光对视。
赵诚一看,乐了。
“你们一个个的,不都是挺积极吗?现在怎么都低下头了?牛大力……”
“别!”
牛大力一个哆嗦,猛地抬起头来,一脸哀求的表情。
“大人,您可千万别让俺留守啊!好不容易有追杀鞑子的机会,那么多鞑子……您要是让俺留守,俺得郁闷死。”
“没说让你留守。”
赵诚翻个白眼。
“而且,留守也是一个艰巨的任务,说不定鞑子会杀个回马枪呢!得留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
“那俺也不愿意。”牛大力低下头,嘀咕一句,“俺只要跟着大人。”
“好吧!”
赵诚点点头。
“你点起七百人,一人三马,准备跟我出征。李二蛋,剩下的人交给你来指挥,你负责留守!”
李二蛋脸上闪过一抹沮丧,不过,很快立正,行了个礼,答应一声。
“不要小看了留守的工作。我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鞑子真的可能会杀个回马枪。就算不是全军杀回来,也会派一部分骑兵杀回来。
所以,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一定不能让归化城失守了。
另外,在我们离开期间,归化城的建设要抓紧了。这些战俘,要让他们好好干活。
周围牧民,如果有要来投靠的,就收下了,给他们两顿饭吃,让他们干活。”
赵诚殷切叮嘱。
归化城要想建设起来,人口是最重要的。
赵诚打算回头从内地迁一部分人口过来。
周围草原部落的人口,也要尽量吸引过来。
赵诚没有太多耽搁,留下足够物资和武器之后,带着七百人,朝着八旗大军撤退的方向追杀了下去。
落在最后的,是一些蒙古旗的骑兵。
强地军一人三马,速度比蒙古骑兵要快得多,眼看着越追越近的时候,就听到三声炮响,突然,两边的山坡后面,漫山遍野,上万大军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