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孩儿

1f空气凝固，只余下萧索的秋风吹过，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萧胤如今虽然变成了一个废柴，可再怎么废，谁都抹杀不了他过去的赫赫战功。十三岁第一次带兵，十五岁平西戎，十七岁灭东洲，十九岁与最强悍的北狄骑兵血战三月，直捣北狄王都，令北狄举国北迁一千里不敢南下。二十岁刚弱冠之年，便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将军王，无敌战神。那年萧胤班师回京，万人空巷，据说左右两侧女子们丢下来的花都在萧胤身边堆成了花海。也就在那一年，北狄兴风作浪，萧胤再战，却在七杀谷被困，跟随他的兄弟们永远留在了那个七杀谷的巨坑里。暗戳戳的奸细，内部的叛徒，四周友军一致诡异的漠视，没有一人来救援，烈火，毒箭，挖好的石坑，无尽的屠戮，他狼狈的逃了回来，整整昏迷了七天，差点儿死了。从此以后，他变成了一个废物，过去的荣光不再，如今貌似又让人们想起来一点点。萧霆心头一顿，暗自骂了长平公主一句蠢货。他们的父皇都要照顾到九皇叔过去的战功，对他很是纵容，他们这些小辈若是失礼就不好了。他身为太子眼见着不管，第二天言官们的唾沫能淹死他。如果今天他不站在这里，长平公主闹成这个样子，他会乐见其成，毕竟长平是萧威的亲妹妹，不是他的。可现在他身为太子不管不行。萧霆忙站了出来冲萧胤躬身行礼道：“皇叔，长平还小不懂事。”

“哎，比我才大一岁而已，也不小了，”突然顾九龄轻声笑了出来。萧霆脸色一沉，吸了口气道：“皇侄身为长兄，没有尽到一定的责任，是……”“就是嘛，你也反省反省，你好得做大哥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萧霆抿了抿唇，抬眸看了一眼顾九龄，突然发现这个蠢货变了个人似的，之前见着他只会脸红，如今竟是一边红着脸，一边用言语刺他。可他又不好发火儿，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女人。他忍住愤怒：“皇叔，还请皇叔看在我们小辈们不懂事的份儿上，饶过长平这一次吧。”

“长平！过来给皇叔见礼！”

长平公主也有些害怕，她在京城里的凶蛮，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在那些没见过大场面的女子们面前，能咋呼咋呼。在萧胤这种见过生死的将军面前，啥也不是！她到底也不敢闹大了，毕竟父皇都得让着这位皇叔，她狠狠瞪了一眼顾九龄，这个贱人，走着瞧！长平公主走到了萧胤面前躬身福了福，不情愿道：“长平给皇叔赔礼了！”

萧胤冷冷笑了笑，却是一把拽着顾九龄，顾九龄不防备他这一下，竟是一个踉跄直接摔进了萧胤的怀中，场面很香艳。萧胤看着面前的太子和长公主：“这位是我给你们新娶的王婶，你们也过来见个礼！”

萧霆和长平同时愣在了那里。顾九龄名声实在是不好，就是个废物点心，现在要他们这些南齐最骄傲的人给一个废物行礼。便是最能忍的萧霆都不愿意了。萧胤淡淡笑了笑：“也罢，孩子们都长大了，不把我这个皇叔看在眼里了，爱妃，咱们去找皇兄聊聊天儿去！”

顾九龄瞧着那双带着邪气的桃花眸顿时心领神会忙笑道：“王爷说得对，咱们便是聊聊北狄啊！和亲啊！还有王爷过去那么辛苦打仗，身体也不好了，好可怜，没人爱……”萧胤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眸色里掠过一抹危险低声耳语道：“爱妃，演过了啊！”

后面的萧霆哪里敢让萧胤去找父皇，他这些日子已经被两个弟弟逼迫得焦头烂额，再要是闹出来别的幺蛾子，岂不是让父皇生厌？长平则是被萧胤一口一个和亲吓得半死，听闻北狄人野蛮，和亲过去就是死。如今南齐缺了萧胤这样的人物，北狄又开始蠢蠢欲动，万一真的父皇被皇叔说动了要和亲，她就完了。两个人这一次几乎是同时上前躬身冲顾九龄行礼。“见过王婶！”

顾九龄看着面前曾经陷害她的未婚夫，硬生生给她低头行礼，登时觉得嫁给萧胤简直是不二选择。她忙从随身的钱袋子里拿出来几个银锞子，塞进了长平和萧霆的手中，萧霆眼角狠很抽了抽。顾九龄慈爱的笑道：“瞧瞧这两个孩子乖巧的，王婶一看便喜欢，你们且拿着银子买点吃的用的。”

四周的人不禁低声笑了出来，还真的是当成小孩儿了。长平公主拿起银锞子准备丢了，一边的萧胤咳嗽了一声，她忍住了愤怒，被顾九龄气的脸色发白，还是将银锞子装了起来。萧霆却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眉眼，只是他的手紧紧攥着银锞子，骨节都寸寸发白。“王爷！”

宫里头内侍走了出来，冲萧胤行礼道：“太后娘娘请！”

萧胤这才转身，带着顾九龄走进了皇庄。这一次皇家狩猎规模很大，隆庆帝一直身体不好，这些日子调养后好了一些，难得兴致这么高，从宫里头带出来的人也很多。即便是一向不喜欢热闹的太后也一起来了，萧胤是在太后身边养大的，和隆庆帝感情也很深，此番他又刚成亲自然太后要请过去问问的。他们沿着步道一直走到一大片竹林前，随后走进了竹林间的雅楼前别看是一座竹楼，光是外面的装饰就已经价值不菲，楼角上的瑞兽都是用红珊瑚雕刻出来的。一群宫人在里面服侍，甚至还看到了段贵妃的仪仗也停在了不远处。顾九龄刚要跟着萧胤上去，不想身后传来一声娇呼，她忙转过身，只见苏婉柔也走了过来，方才她乘着的马车只能停在偏门，毕竟没有品级不能从正门进，绕了好长的路。此番好不容易追上了，走得太急，脚崴了一下。“王爷！”

苏婉柔怯生生的看着萧胤，微微红了眼眶。顾九龄暗自好笑，这难道是要萧胤抱着她走不成？她怕不是脑子生锈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这个正妃还在身边杵着，别说是抱着她，扶着她也不合适啊！萧胤眉头皱了起来，随意点了不远处的两个宫人。那两个人忙走了过来：“睿王爷福安！”

萧胤看着苏婉柔道：“本王府里的女眷伤着脚，你们差人送她回去。”

“不！不必！”

苏婉柔声音尖锐，急忙自己紧走了几步，跟上了萧胤的脚步。顾九龄简直是无语了，她跟着萧胤走进了竹楼。迎面是十二扇的琉璃屏风，绕过屏风后便看到正位上坐着一个身着靛紫色衣衫的宁安太后，蓝宝石抹额在四角夜明珠的映照下泛着幽幽蓝光。下手位坐着一个中年美妇，容貌娇媚，丝毫不受岁月的影响，一袭正宫红凤袍分外的刺眼。李皇后死后，中宫凤位空虚，虽然段贵妃已经执掌六宫，可正宫红的颜色到底不合规矩。萧胤带着顾九龄还有苏婉柔上前一步给宁安太后跪了下来行礼。“儿臣叩见母后！给母后请安了！”

宁安太后笑道：“快快请起，哀家和你皇兄说过，小九不闯祸便是哀家最大的安慰了。”

她说完看向了一边站着的顾九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胤儿，这便是你娶的新妇？”

顾九龄哪里听不出来宁安太后话语里的冷意，心头咯噔一下。宁安太后突然脸色一变死死盯着顾九龄：“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