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枢密院,左尚书周绍很快就接到了兀鲁图斯从釜山发回的圣旨。且在圣旨中,要求一同协理的刑部尚书石抹也聪、户部尚书哈尔斯丁,也马上就赶到枢密院,想请周绍一起拿个主意。
因为这其中涉及到了暗卫!
要知道,自暗卫成立以来,这还是首次以公开的形式,参与官府其他部门的联合行动。这是不是意味着,往后暗卫在官面上,不再低调行事,并且完全公开化的参与朝廷政务?
作为悬在诸多文武官员头上的达摩斯之剑,当官的人对暗卫是又怕又恨。但对方身后站着兀鲁图斯,所以没人敢对此说三道四。
到底明国不同于文官当道的宋国,君权不仅是名义上的第一,还是事实上的第一。在明国,哪怕是周绍这个文官第一人,执掌枢密院等机要权柄,也不能对兀鲁图斯的君权造成妨碍。
因为明国的军队,可是完全独属于兀鲁图斯的。
所以面对暗卫的坐大,文武百官都不敢吭声。
好在从前兀鲁图斯一直都很慎重的利用暗卫的力量。哪怕巴嘎班迪的案子最先是由暗卫办理,但后来还是转交给了刑部。那也是暗卫第一次露出獠牙,在官场上让官员们感受到实实在在的压力。
和刑部拿人不同,暗卫抓人审问,不需要经过刑部的正当流程,只要掌握确凿的证据,再得到上级指挥使的首肯,那就可以直接捉拿。如果是有品级的官员,则需要经过兀鲁图斯的允准。
这样的话,当官的总会觉得脑袋上的乌纱帽不保。并且小命,也总是处在不安全的状态。
不过总体上,兀鲁图斯都一直刻意降低暗卫的存在感,以免成为朝臣恐惧的来源。
“汇通商行是国主的商行,算是国主的家产,暗卫协查办理,也是处理家务。你们二人尽力配合便是,若是涉及到旁的,则依照官府规矩办理便是。”周绍交待着,石抹也聪和哈尔斯丁马上听明白了。
那就是没涉及到官府的,就依着暗卫施为。但涉及到的,则就由刑部与户部按照官府的流程办事。如此,也算是定下了此案的基调。
“可商行虽是国主私产,但工坊所系,户部、工部皆有牵连。到时候若与暗卫生出什么误会,则如何是好?”石抹也聪办事虽被称为老顽固,不知变通。但也不是一味的认死理。
像这种涉及到暗卫与商行的事情,绝不会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到时候若是起了争执,仅靠他刑部一家顶着,那就太冤大头了。
“刑部只要秉公办事,国主会体谅你们一片公心的。到时若真有误会,户部、工部乃至枢密院,都会一起维护法理纲常。”
“如此甚好。那下官就先别过了!”石抹也聪得到了保证,立即心情大好的退了下去。哈尔斯丁却是心有忧虑,等石抹也聪远走后,才不安的说道:“周枢密,这暗卫乃是国主的耳目。若是与其生出误会,到时候国主那边,可不好交待啊!”
随着明国的发展,兀鲁图斯的权威也与日俱增。此前在勤政殿设立内阁,那是明晃晃的在分枢密院的权柄。只是内阁的官员品级较低,最高的也就正五品,才不会引起枢密院和五部尚书们的忌惮。
可这举动,却已经表明了兀鲁图斯对于权利集中的倾向。哈尔斯丁是跟着兀鲁图斯的老人了!但他是回回,这次汇通商行就是因私自建清真寺引起,身份敏感的他由不得不多想。
“暗卫游离于朝廷之外,不受刑法所制。且所行所为,皆自内独成一体。就像一群不受拘束的狼群,他们的权利大而毫无掣肘。国主可能一时不察个中隐患,我们做臣子的,却是不能不提。
此次若真生出误会,我定会向国主禀明其中利害。”
听着周绍这边大义凛然的话语,哈尔斯丁只觉一颗心跳得厉害。这位乃是跟着国主起家的老臣,却是有这个资格说这种话。可是若引得国主震怒,那对枢密院、五部而言,就不是一件美事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哈尔斯丁的恐惧和忧虑,周绍又道:“此次枢密院与五部要一体同心,暗卫虽是国主的耳目,但终究与咱们不是一体的。且与他们干系太深,国主会如何看?
这一点,我想哈尚书应该明白吧?”
“周枢密无需提点,本官懂得个中道理。”哈尔斯丁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还是恭敬得应是。
回到刑部的驻地,哈尔斯丁脚步一顿。
“尚书大人公务可真忙啊,本官等了有两炷香的时间,才总算等到尚书大人的人了!”暗卫统领,总指挥使石抹哚察千户正坐在户部的大堂内,好整以暇的喝着茶。
“石抹千户光临贵地,实在令户部蓬荜生辉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哈尔斯丁只愣神了两秒,就马上拱手堆笑道。
“来人啊!这上的什么茶?将国主赏的新茶送上来!”举起茶盏轻尝了一口,哈尔斯丁就放下茶盏,吩咐人道。
过了一小会儿,才有人凑上来换茶。他们看到石抹哚察的深色暗卫衣饰,都像看到洪荒猛兽似的,不敢直视,也不敢多待。
“都是一帮见识短浅的玩意儿,石抹千户莫要怪罪了。”哈尔斯丁看着底下人的表现,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解释着。
石抹哚察喝了一口新茶,浓郁的茶香确实好闻。自与宋国建立官面上的联系后,这贸易上也就更紧密的联系了起来。比如这茶叶,输入到明国的数量就比旧岁要多得多。
“见识短浅没关系,但若是不识好歹,那才是弥天大祸,尚书大人觉着呢?”
感觉到石抹哚察话中有话,哈尔斯丁却是不敢硬接。只干笑了两声,才转移话题道:“不知石抹千户驾临,所为何事?”
“国主的圣旨,户部应该也收到了吧?”石抹哚察明知故问道:“汇通商行的工坊与商铺,在户部名下也多有牵扯。本官此行,便是要拿走与之交易的账簿。”
按道理,这东西是要给刑部,不能给暗卫的。哈尔斯丁便道:“这可真不巧。刑部的侍郎刚来,这些东西都已经被他们拿走了。”
“哦,这么不巧吗?”石抹哚察语气微妙:“听闻上京最近来了一歌姬,有豪客为此一掷千金,只为一亲芳泽。好像那豪客,与尚书大人的妻弟颇有些关系,也不知这是不是真的。”
“对了,我们户部登记造册时向来有备无患。刑部虽拿走了正本,但还是有副本在册。石抹千户若要,我这便让人去找找。”
“呵,尚书大人的记性可不怎么好啊。”
“定是最近公务繁忙所致吧!”哈尔斯丁额头生出几滴虚汗。
“莫不是因家事?”
“不是,不是!”哈尔斯丁坚定的摇头。
石抹哚察也没再深究,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便领着人扬长而去。哈尔斯丁却顾不得刚才丢脸的事情,只想着赶紧去问问家里那只母老虎。她这个废柴弟弟,是不是就是人们传言中的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