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守纯的问题,也是整个金国使团的问题。他们实在想不通,仅仅只是一河之隔,为何却出现这么大的差异。而且就算是金国在山东东路的统治还没有崩溃的时候,地方上也是绿林好汉无数。
怎么明国才在山东统治一年半载,就出现了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明国的统治者们都是一群饱读诗书,擅于礼仪教化之辈,他们还能够理解。但事实上,明国的统治者是不折不扣的草原人。论出生,比之他们这些已经汉化了有近百年的女真人还不如。
但就是这样一个比之蛮夷还蛮夷的统治者,却让明国处处都彰显着文明之国,礼仪之邦的姿态。
听到他们的问题,负责接待的王文统很是自信的笑道:“在明国,没有人会愿意成为山贼盗匪。”。
“为什么?”,没等完颜守纯接话,随行的金国礼部尚书张行信就脱口而出道:“是明军杀伐果断,所以将境内的山贼盗匪都赶尽杀绝了么?”
对于紧一河之隔的邻居,金国那边也没少关注山东行省的情况。在明军拿下山东西路的头两个月,就进行了轰轰烈烈的大剿匪行动。而且为了彻底的清扫干净,还动用了当地的驻军。
听说抓捕的壮丁有两万之众,算上他们的家属更是多达六七万人。甚至为了彻底杜绝山贼盗匪的产生,还对境内的山区进行了大扫荡。里面的村子几乎被尽数迁出,里面成了真正的人迹罕至之地。
对于这样的处置,张行信非常的认同。甚至他觉得,如果金国朝廷有足够的精力和魄力的话,最好也能在南京路的地域内进行一次大扫荡。这样他们回程的时候,就不会总是隔三差五的就碰到想要拦路抢劫的匪徒了。
尽管真正对他们所造成的威胁为零,但一直骚扰不断,着实有些令人心烦意乱。
“信甫兄只说对了一半!”王文统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变得有些肃然道:“杀伐只能解一时之困,不能解一世之困。而民生多艰。只要百姓衣食无着,山贼盗匪就会禁而不绝。”
说到这里,他又指着官道两旁忙活的百姓道:“信甫兄可知,这些百姓的来历?”
说话时,一个个赤着上半身的汉子正挥舞着镰刀,将成熟的麦子一片片割倒。一些妇人也跟着在地里忙活,并且不时将割倒的麦子抱成一团。然后配合着年轻力壮的相公,合力将麦子捆绑好。
张行信注意到,有些汉子身上还带着刀疤。那伤口,根本不像是普通人造成的。除此以外,还有人脸上被刻了字。这种情况,一般也只有犯过律法的人才会被如此对待。
完颜守纯也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有问题,马上道:“莫非你们赦免了这些罪大恶极之辈,且还赐予他们田地,让他们与普通百姓无异?”
“为什么不呢?”王文统反问道:“他们或许曾经犯了错,但并不罪大恶极。且各种冤屈,也是有的。在明国还没来山东的地界时,这些人曾借着地方大乱的时机,逃进山里,占山为王。且时常打劫过往商旅,遗害地方。
不过自我们明军来后,首恶全除,他们这些从犯在经过审理后,罪行轻者便直接赦免为民,单成一村,安置在此地了。”
“久闻明国官府宽仁,不想竟宽仁至此?”在金国,这些敢于从贼的,无论罪行轻重,一律都只有死罪。
听着张行信的感叹,王文统又补充道:“信甫兄不是好奇我们明国为何没有盗贼吗?这官府的宽仁是其二,耕者有其田则是其三。想必你们应该都有所耳闻,我们明国对各境百姓都一同视之。只要愿成为我们明国子民,在我们明国安定,国主会赐予他们田地,让他们有安身立命之本。
且即便是不愿种地的,也可以去城里的工坊做工。总之,不会让百姓断了生计。”
“如此倒是善政。但那身有所缺,五谷不勤,老弱矜寡之辈,又该如何安置?”张行信又好奇的问道。他自来了明国境内,都还没见过衣衫褴褛乞讨之辈。这怎么说,都有些不正常。
且这些人什么都做不了,他很想知道,明国的官府会如何安置这些人。
王文统没有隐瞒,给他们介绍了‘安养院’的事情。
为了解决那些实在无人抚养,无力抚养自己的人的生存问题,兀鲁图斯提议让户部建立了‘安养院’,那些被大人丢掉的弃婴,小孩,以及年过半百的老人,和身体有残疾被家人抛弃的,都被被官府送到‘安养院’安置。
为了尽可能的让这些人在安养院里自食其力,官府也会给院里下派一些手工活儿。钱财不多,但却能改善一下院里的生活环境。至于那些有些有脚,却不想干活的,安养院是绝不会收的。
毕竟官府的钱,可不是拿来养那些懒汉的。
这么闲聊着,一行人已到了登州的黄县郊外。
相比其他州府的县城,黄县看着就让人感觉富庶多了。因为郊外的田地被开垦出来的很多,几乎全部都已经种上了麦子,现在正紧锣密鼓的收割着。
这种农忙时节,很多男男女女都在地里忙活着。
明国鼓励女人出门干活,这种风气从海拉尔开始,便一直随着明军的扩张,而逐渐扩散。在上京、辽阳等地,女人跟男人一样干活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山东行省这里的汉人较多,对男女之防看的较重,所以相对保守一些。不过像这种农忙的时候,也顾忌不了什么女人不能抛头露面的规矩。一切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收割粮食为主。
官道上的行人也变得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商队,几乎隔不了多久便能见到一波。还有一些将麦子用牛车往家里搬的农户,许是丰收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这样的神情在南京路可是很难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