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容身之处
容淮看着手里缠着方巾不放的紫藤。
等了几息。
他连方巾带藤又搁回桌上。
待紫藤刚松懈一点时,猝不及防又被提起来,紫藤连忙缠紧方巾。
重锦怒目而视,瞪向容淮。
逗他玩?!
只见后者提着他,一路提到窗边,来到方铺上新泥的聚灵盆上面。
重锦:?
真要埋?!
看着脚底的聚灵盆,藤条上的方巾缠得比所有时候都要紧,呵,有本事这蠢货把他和这玩意一块埋进土里去。
事实证明,容淮还真敢。
眼见离聚灵盆越来越近,就在方巾尾端将要触碰到泥土,藤条上的方巾已经恨不得被缠成一团,砸在容淮脸上时。
悬空的腾空一挪,挪开聚灵盆,放在盆边的窗台上。
重锦:嗯?
清冷月华映着身着单薄只披了外衫的容淮眉眼格外柔和,在放好紫藤后,他也没执着于取下方巾,而是转身去取来另一方。
方巾乃上好绸制,质地柔软舒适。
在重锦没想明白这人要做什么的时候,容淮展开方巾小心连藤带缠着的那方方巾一块裹了进去。
“虽不知你们灵植是否知温热,但夜晚露重风寒,还是仔细些好。”
裹好后,本以为已经结束,没曾想容淮又取来一枚灵石,贴身放在紫藤边上。
做好这些后,容淮才离开休息。
容淮一睡,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了。
像裹着小被子一样,一直没怎么搭理容淮的紫藤在听见那平缓均匀的呼吸,确定容淮睡着后。一直没动的紫藤轻轻挪了下,藤尖轻而易举缠到那枚灵石。
浓郁的灵气从灵石触碰处源源不断传来,没多久,那枚被吸干灵气的灵石咔擦一声,从中裂开。
又积攒了点力气的紫藤从方巾内探出藤条,聚灵盆就放在他旁边,只伸出一小截就能简单够到。
紫藤用力一顶,再一推,聚灵盆果然倒下,里面松散的泥土散了一桌。
心满意足的重锦收回藤,看你还种不种!
第二日,晨风清凉。
为了避免这呆子在自己昏睡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给自己硬生生种盆里,重锦强行保持着清醒。
和平日里醒来时间一样,旭日方升,重锦便听得里面床榻处传来动静。没一会儿,衣襟合至最上的人来到窗边。
本以为看见打翻的聚灵盆,容淮会吃惊。
没想到容淮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对于紫藤带来的这些麻烦全然不在乎的样子,唇角含笑地收拾干净窗台,随后又拿出昨晚入睡前放在紫藤边的那枚灵石。
灵石已经龟裂,里面的灵气早消失得一干二净。
容淮轻轻碰了下紫藤,笑道:“昨晚便猜出你不喜欢待在泥里,没想到不仅不喜欢,而是讨厌到连装了泥的盆也到了碍眼的程度。”
“先前还以为是不喜欢浇水,如今看来倒是我思虑不周了。”
把空着的聚灵盆放回窗台上,容淮又取出一枚灵石,他弯下身,递到紫藤面前:“还需要灵石吗?”
嗓音揉在晨风中。
方巾内的紫藤一动不动。
容淮弯着双眼,没有任何不耐,安静地等着。
又是沉默的十几息。
终于,方巾内微微耸动了一下,宛如蜗牛触角般,紫藤从里面探出,缠住了容淮手里的灵石。
手中灵石被紫藤拿走后,容淮并未收回手,而是又往紫藤靠近了一点,摊开手掌,戴着手套的掌心细腻白皙:“如今没盆了,可要上来?”
缠着灵石的紫藤愣了愣。
房内再次沉寂了下来。
眼前的人仿佛永远不会累,总有用不光的耐心般,春日碧湖般的双眼始终含着光,看得重锦心生烦躁。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最后,缠着灵石的紫藤第三次,也是第一次收起倒刺,缠上了容淮食指。
容淮顺势带过紫藤,不过他没捧在手心,因为他发现这小藤藤身又一次地绷紧。他礼貌地轻捻住紫藤一侧,帮忙拖住那缠住的灵石,然后放在了自己肩侧。
显然这难养熟的紫藤很是满意这个位置,在容淮松开手的时候,藤身已经放松下来,甚至还主动勾好衣服,挪了挪身位,找了个更舒坦的位置,甚至毫不客气地把灵石放在容淮肩上,方便自己省力。
一直将小藤动作收于眼底的容淮一笑,灵植有灵,刚开始便没觉得养了株正儿八经的草,如今再看,和那些小妖兽着实无什么差距。
紫藤的安身之处从盆里挪到了容淮肩上,以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草搬到外面晒太阳,随后去后山取灵泉水的容淮,突然就少了好些事。
坐在石凳上,容淮取来经书,再次念了出声。
如今的重锦待在容淮肩上,声音更加清晰了,不过并未觉得大声,紫藤无声缠紧灵石,缓缓道来的嗓音悦耳。
若说一开始重锦还怀疑这人是不是用了隐藏修为的法宝,如今他已经完全相信此人确实没有灵根,不能修炼。
先不说容淮身上没有半点灵气,身上仅有的法宝便是腰间的玉笛和手上的手套。从相处的这几日来看,从清晨到日暮,容淮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给他浇水,念经书。
别说修炼,就连打坐都没见得打过一次。
念经书声舒缓好听,重锦听了一会儿,便又忍不住昏昏欲睡。正当他要睡着时,那一群熟悉的哄闹声来了。
“小淮!”
“大师兄~”
……
十一个人每天不管风吹雨打一定要来这边跑一趟,重锦早就习惯了。
这些人一来,整个院子瞬间喧闹嘈杂起来,将重锦原本的睡意也打消得一干二净。
和容淮一样的奇怪。
眼前的十一人,若非重锦能察觉到他们身上的灵气波动,看这一个个成天只知吃喝玩乐,聚在一起从未讨论过修炼,说得最多的就是镇上哪家的铺子点心最好吃,哪家又生了个小孩,哪家又在闹分田产的模样,只当是那些个爱八卦的俗人。
“咦,大师兄,你这是?”
有人一来眼尖发现容淮肩上的紫藤。
“死了?”不知道谁传音道。
“没死,抱着灵石呢!”十一师弟怼回去:“大师兄养得可好了。”
“怎么养到肩膀上去了?这是当佩饰?”
传音的话容淮自是没听见,见有师弟问起紫藤,容淮笑道:“它不喜泥,便放我肩上了。”
“灵植还能这样养吗?”木榕榕小声问道。
“自是能的。”旁边懒散靠着树的楚漠啜了一口酒,狐狸眼扫了眼容淮肩侧的紫藤,开口道:“这种藤蔓灵植,分根极多。如果修为到了,即便只余一条根系,给足了灵气也是可以活下去的。”
“哇,师父,那不是相当于好多条命吗?”
楚漠嗤笑:“损失修为的事,你还真当保命符?”
“那师父,这紫藤原本是何修为啊?”
重锦闻言,也随着容淮不禁看向最外面拎着酒,站不直坐不正,没一副正形的楚漠。
楚漠凝眉:“嗯,这个倒难猜。得看它受伤有多严重,如果仅剩这一条根还能有现下这一两品的修为,怎么着也得在渡劫吧。”
被猜出修为的重锦一怔。
“那它岂不是能听懂我们说话,而且还与大师兄同吃同睡,日日独处在一起?”十一师弟言语犀利。
重锦:???
十一双眼睛当即锁住肩膀上的重锦。
“不过此乃南域,南域这等地方,渡劫期的灵植定是没有的。”
“哦。”
目光移开,他们又和容淮闲扯了一会儿,没多久又各自离去了。
师父他们一走,整个院子旋即安静了下来。容淮看了眼肩上的紫藤,又看了眼窗台上如今空荡荡的聚灵盆。
他道:“给你找个伴如何?”
重锦:什么?什么伴?
说做就做,容淮收好经书,开心地背上竹篓,带上药锄,带着紫藤一道下山找灵药去了。
与此同时,罗承门十长老携着灵石和灵药,带上十几位随同弟子,以及主动前来想提前观看地势的罗承门少宗主罗炀,一行人正风风火火往灵玉门这边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