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担心害怕,但二毛还是战战兢兢的回到了大路上,刚才那群士兵往东去了,自己往西去,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遇到官兵。
胆战心惊的走出十几里,官道两侧终于出现了茂密的丛林,二毛一头扎了进去,急行向北,躲到了密林深处。
到得无人处,二毛这才放下心来,后怕之余亦开始思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此去梁州路途遥远,他需要躲避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走官道需要躲着官兵,走小路容易遇到山贼,穿山过岭会遭遇豺狼虎豹,不管出现哪种情况,他都应对不了。
据刚才那士兵所说,眼下各地都在抓人当兵,就这么上路肯定不成,迟早会被他们抓走,但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天知道官府什么时候能凑够二十万人,凑不够就会一直抓,自己躲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不行,还是得走,装瞎子自己装不像,装瘸子或许能够避免被官府抓走,但如果被坏人看到,免不得招致欺辱,这可如何是好?
苦思良久,二毛终于有了主意,还是得走官道,此前是晓行夜宿,此后改为昼伏夜出,一个月有半个月有月光,另外半个月可以靠过来引路,狗晚上是能看清东西的。
此时距天黑还有一个时辰,二毛自山中寻到一根坚硬的枯枝砍削打磨,充当拐杖,一来赶路之时可以省些力气,二来路上遭遇官兵,也可以拄拐装瘸。
二毛忙碌之时,过来自不远处的树下屙了泡屎,眼见狗屎里有白色虫卵,二毛便知道过来肚子里有虫子,随后自附近一番寻找,找到一根雷公藤,这东西在山中随处可见,穷苦百姓都用它来煮水驱虫。
待得煮好药水给过来灌下,天已经黑了,二毛壮着胆子自山里出来,与过来摸黑赶路。
虽然过来只是一条狗,但有它同行,二毛便不再害怕,晚上赶路不但很是凉爽,一直走动还没有蚊虫叮咬。
即便是官道,晚上也很少有人走动,二毛一夜疾行,待得日出时分足足走出了近百里。
天亮之后,过往的路人逐渐增多,二毛带着过来再次躲进了山里,山中多有荆棘杂草,也没有很好的落脚之处,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块平整的青石,二毛卸下行李,自青石上躺卧休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逐渐高升,阳光透过树林晒到了二毛,就在二毛即将被晒醒之时,突然感受到了阵阵清凉,二毛睡意朦胧,只当吹来一阵清凉山风。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凉意突然消失,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了过来的急切吠叫,二毛闻声惊醒,撑臂起身,睁眼之后看到的情景瞬时令他睡意全无,寒毛直竖,一条碗口粗细的大蛇正在攻击过来,过来一边蹦跳闪躲,一边急切吠叫。
待得回过神来,二毛一把抄起身旁的拐杖,正准备上前打砸,一瞥之下又看到了铺盖里的刀柄,随即扔掉拐杖,换了长刀,急冲而上。
此时那条大蛇正在攻击过来,二毛从后面冲来,长刀挥斩,一刀下去,蛇血飞溅。
大蛇虽然重伤,却并没有死透,而是蜿蜒回头,想要噬咬二毛,不等它蜿蜒靠近,过来便一跃而至,咬住七寸与其撕咬缠斗。
二毛见状急忙跑了过去,胡乱砍剁,疯狂补刀。
直待将大蛇彻底杀死,二毛方才松了口气,重新回到青石旁边,倚着青石大口喘气。
起初他只当这条大蛇是偶然路过,待得回头看向青石方才明白,这块位于林下的青石一直是这条大蛇晒太阳的地方,是自己抢了人家的位置,而自己先前感受到的阵阵凉意可不是什么凉爽山风,而是这条大蛇爬到了自己身上。
想到此处,二毛急忙抓着行李远离了那块青石,虽然大蛇已经被自己杀了,但想起先前的情景还是忍不住后怕,也亏得收养了过来,不然自己今天肯定会被这大蛇吞掉。
就在二毛惊魂未定,抬手擦汗之时,却惊讶的发现过来正在啃食蛇肉,他原本是想阻止的,但转念过后又改变了主意,过来是条野狗,常年流浪,茹毛饮血,应该不是头一次吃蛇了。
蛇皮太过坚硬,过来啃食费力,二毛见状拿出了修马蹄的小刀,上前帮其剥削蛇皮。
起初他只是想剥下蛇皮,让过来吃肉,但下刀之后又改变了主意,这条大蛇足有两丈多长,自己先前也是趁其不备才将其杀掉的,这张蛇皮可不能浪费,得尽可能完整的剥下来,带在身上,任谁见了,都得怕自己三分。
修马蹄和剥蛇皮有相似之处,两者都需要拿捏力道,掌握方位,片刻过后二毛便将蛇皮剥了下来,只可惜先前砍了太多刀,蛇皮已经不够完整,不过二毛也并不在意,他要这蛇皮就是为了吓人,而不是用它来做什么。
林下多有树枝,二毛便收集树枝点上篝火炙烤蛇肉,虽然过来也吃生食,但还是烤熟了更稳妥,总吃生食,肚子里容易长虫子。
过来应该有两三岁了,从断奶到现在,它应该就没真正吃饱过,今天算是走了大运了,一通狼吞虎咽,真正大快朵颐。
烤熟的蛇肉也有香味,但二毛带了干粮在身上,便不碰那蛇肉,他从小就不贪嘴,但凡有米粮谷粟,便不会碰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眼见过来吃了四五斤蛇肉还不住口,二毛不敢让它再吃了,过来的肚子已经撑的鼓鼓的,再吃可就撑坏了。
夏天炎热,没过多久大蛇的尸体便招来了成群的苍蝇,二毛原本是想白天休息的,而今杀了这条大蛇,便带着蛇皮重新上路,蛇肉也带了两大块,那狰狞的蛇头亦被其背在了身后,这东西他也不敢让过来吃,带在身上只是为了吓人。
事实证明二毛的想法是正确的,过往的路人见到他背着血淋淋的蛇皮和恐怖的蛇头,纷纷向其投来敬畏眼神,同行的过来也为其增色不少,它身上的狗毛都掉光了,还被二毛用草木灰涂抹的乌漆嘛黑,路人一时之间也认不出它是个什么东西,只当二毛是个有本事的异人,带着一只不知是什么的异兽。
自从瘸子离开,二毛头一回感觉心里有底,原本藏在行李中的长刀也不藏了,直接取出来亮在外面,一路上昂首挺胸,健步如飞,一副江湖武人的架势。
中午时分,二毛再次遇到抓壮丁的队伍,他虽然心里害怕,却硬着头皮直接朝着对方走了过去,好在他的虚张声势的确起到了作用,为首的军官见他这副打扮,竟然拱手见礼,“小兄弟,朝廷正值用人之际,看你年少有为,身怀绝技,何不投身行伍,报效朝廷。”
二毛见过世面,虽然心虚却不气馁,而是粗着嗓子答道,“再说吧,师父和师兄还在前面等我。”
见他这般说,对方也不勉强,带着一众下属和抓来的壮丁继续东去。
二毛本想就此离去,闪念过后突然有了主意,转身冲那军官喊道,“将军,我确有从军之心,奈何眼下有要事在身,不得抽身,你们是哪路官军,驻在何处?事后我便寻你去。”
“甚好,甚好,”为首之人出言说道,“我乃禁军五营左副校尉黎大寿,原本驻守皇城,眼下暂驻阄城,半年之内应该都在那里。”
二毛的目的就是确定他们的身份,若是再遇到别的官兵,便可以报上他们的名号,只道已经被他们定下了,而今目的达到,道声知道了,转身就走。
“等等!”黎大寿高声喊道。
二毛闻言瞬间悔青了肠子,糟了,搞不好弄巧成拙了。
好在黎大寿并没有阻止他离去,而是自腰间扯下一面铜牌,随手扔了过来,“明珠不可暗投,一定入我麾下,授官百夫长。”
二毛紧盯对方扔来的那块铜牌,待其飞到近前,急忙探手抓住,这要是抓不住掉地上,可就丢大人了。
“多谢将军。”二毛转身迈步。
直待对方走远,二毛方才低头打量那块铜牌,此物长两寸,宽一寸,谷纹云边,双侧铭文,反铸禁军,正铸百夫长,竟是一块禁军百夫长的腰牌。
得了腰牌,二毛狂喜,有了此物再也不怕沿途的官府了,实乃造化使然,天助我也。
随后赶路二毛只感觉神清气爽,昂扬向前,再不需要瞻前顾后,左顾右盼了。
此后数日,二毛一口气走出了五六百里,此时已然来到梁州边境,到得这里,二毛将蛇皮和蛇头扔掉了,不是他不需要虚张声势了,而是天气炎热,蛇皮和蛇头都臭了。
梁州和豫州接壤之处乃是连通南北,横贯东西的要道,一处偌大镇子就坐立在十字路口的四方各处,镇子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二毛带了过来在身边,火烧已经吃完了,他身上还有几个钱,有心采买吃食,便带着过来向不远处的镇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