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渡以为这样就算是斩断了与楚衡之间的缘分,他相信凭借楚衡的能力,定能完成她自身对于未来的期许。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楚衡与他缘分的起点并不是这一次他在宫中的帮助。
由于原本东宫中的人被清理了,加上顾文渡的阻挠,萧皇后多次往东宫塞人都以失败告终。
“母后,你说他会不会察觉了什么?”顾文钦这几日可以说是夜夜难以入睡,生怕因为下毒的事情被查出什么,而丢了自己原本板上钉钉的皇位。
“不可能。”
萧皇后一手把顾文渡带大,对于他的秉性很了解,顾文渡在朝堂杀伐果断,但是他为人也极为重情。顾文渡这些年虽然因为身份而异常忙碌,与她没有那么亲近,但心中也是一直颇为敬重。
这也是她敢把顾文渡当做一枚未来的弃子的原因。
“那他为什么不收下母后送过去的人?”一直担惊受怕的顾文钦生怕出了差错,“咱们要是不盯着他,不在他身边安插人手,那咱们的计划还怎么进行?”
“现在宫中风声鹤唳,他小心一些也是正常。”萧皇后倒是不觉得顾文渡的多疑小心不正常,毕竟这是在宫中安稳活下去的重要保证。
她斜过眼瞅了眼自己的亲子:“你急什么?咱们不是还可以安插人么?”
顾文钦也不是个傻子。眼前一亮,他立刻反应过来。
放下心、有了底气的他赶紧上前为萧皇后捶肩:“母后心中可是有了人选?”
“上官家的嫡长女就不错。太子熟悉的女人也就这么一个吧?”萧皇后忍不住撤下了皇后的威严,享受着亲生子的亲近和孝敬,“皇帝也不反对,定下来也挺好的。”
这时,为她捶肩的手刹那间停了下来。
萧皇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本想去沏茶的手也停了下来。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吓得顾文钦心头一跳:“难不成,你也看上那个女人了?”
“一个女人罢了。”顾文钦回忆起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到底还是有些蠢蠢欲动的不甘心,于是补充道,“那可是上官家的嫡女,京中第一才女,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顾文渡不过是他们当傀儡用的太子罢了,把上官家拉到他的阵营岂不是在给他添助力?
“呵。”萧皇后看着面前的儿子,也只得一点一点细细教导,“等上官家的那个老爷子一蹬腿,上官家还能有多大能耐?到时候上官两房的家伙不给他添乱就不错了,还能有助力?”
“皇帝也明白这件事,他一直不出声就是默认了,你以为只有我们想限制顾文渡的手?”
“你可不要以为这女人是什么好姑娘,从她与顾文渡相谈甚欢,又能勾了你,就知道野心不小。才女的名头入了宫没有任何价值,你不可以娶她,但是或许她还能帮我们做成些事。”
“而且顾文渡这家伙不会相看女人。既然他喜欢,我作为母后帮他得偿所愿,岂不是非常正常?”
“可是婉卿到底不算咱们的人……”顾文钦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被顾文渡反击。
“太子要娶的又不只是正妃。”萧皇后只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你的表妹到了嫁娶的年岁,也该为了家族入宫了。”
一个野心大却没多少能力的太子妃,一个完全站在她一方的侧妃,到时候要在东宫安插人还不容易?
这一日,顾文渡的身边明明就有个热气腾腾的炉子,但他还是裹着毛绒绒的厚实皮草,一边咳一边看奏章。
能够写奏章送到他案头的文采都不错,奏章上一片花团锦簇、错彩镂金。这也加大了他批阅的难度,看得他双眼都有些疼。
喝下了一碗没多加料的热汤,顾文渡苍白的脸多了几分粉意,松了松身上的皮草,顾文渡提笔沾了沾墨,正思索着如何下令规范奏章的篇幅时,一个还算有几分眼熟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听闻您还未休息,喊您去吃一顿晚膳。”
顾文渡的笔一顿:“知晓了,孤这就去。”
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就又要开始为他找事了。顾文渡清了清嗓子,根据时间大概能猜出这是一场关于什么的鸿门宴。
他本来早就应该有妻子的,但是由于他身体时好时坏,加上以往与顾文樨斗得有来有往,满朝文武也不敢随意押注。
上一辈子,就在这个冬天的一场宫宴后,他有了未婚妻。
以往他曾与上官婉卿见过几次面。一开始,他对上官婉卿的印象也极好,认为她腹有诗书气自华,无愧于大燕第一才女的名号。
因为身体因素,他也没想与她怎么样,连一丝爱情也没产生。只是如同种植一朵莲,尽着丈夫的责任,精心爱护着她,陪她谈诗词歌赋,聊古今未来。
听着她缓缓为他而奏的琴鸣,顾文渡曾经想着这样简简单单地度过一生也可以了。
但是很快,他便察觉了她那一颗不安份的心。顾文渡没有苛责,毕竟哪个人会没有野心。
她屡屡与贵妇们设宴相谈,顾文渡没有阻拦。毕竟他自知自己无趣得紧,她想要和别人聊也正常。
但是她实在过分愚蠢,甚至在外人蛊惑下想要偷他的太子印鉴干所谓的大事。
两人不欢而散。甚至他死前听到上官婉卿与顾文钦搅和到了一起,心中都没什么波动。
这一世他可不想再娶这么一个女人进来挥霍他的一切。
只是该怎么拒绝那位母后的“好意”,他思考了良久了也没什么好想法。
过了这个年他就要十七了,他又是一国太子,再怎么逃避也逃避不了这个成亲的话题。
就算他拒绝了上官婉卿,只要那位母后在,就会有另一个“上官婉卿”进入他的领域,疯狂地扯他后腿。
他倒是没怀着高预期,希望自己能够找到一个能与他齐心协力、并肩作战的太子妃,但是也无人能够满足那个值得他信任的最低线。
面前不由出现一张妩媚的娇颜,顾文渡摇了摇头,将她强行拉出了备选区。
恩怨已了,没必要强拉她陪他走这一遭。
尽管还未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结果,顾文渡面上依旧风淡云轻。
萧皇后注视着顾文渡依旧苍白的面庞,示意一旁的宫人将牛羊熊掌等滋补的菜肴放在顾文渡面前。
食不言寝不语是规矩。在一餐后,萧皇后这才慢悠悠地用茶水漱了漱口,提起了宫宴一事,还说了会邀请各家大家闺秀前来。
这一次宫宴是为了什么已经非常清楚。
顾文渡摇了摇头:“母后,这事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你都十六了,又是太子尊贵的身份,本宫已经差人递了消息给陛下,保准准备得周全。”萧皇后摆出了一如既往严苛的姿态,甚至搬出了顾邵昀,想要逼着顾文渡就范。
顾文渡心里清楚:这不是一次商量,而是一次通知。
顾文渡与萧皇后对视,明白萧皇后是铁了心想要把上官婉卿送进来了。
可是他怎么可能愿意让萧皇后如愿。顾文渡站起身,清隽的面容多了几分愤怒:“母后,你为何如此苦苦相逼?”
萧皇后见着顾文渡第一次动怒,心头一惊,却只当自己听不懂这句话:“母后如何苦苦相逼了?”
“母后,你可还记得十年前?”顾文渡的目光悠远,似是在追忆往昔。
本以为是漏了什么马脚的萧皇后瞬间一头雾水,十年前顾文渡才六岁,那时候怎么了么?
顾文渡回忆道:“那时候母后与父皇闹得不欢而散,您甚至哭泣出声,还劝我未来定要真心待一人。”
萧皇后努力从脑海中试图把那十年前的记忆淘出来。
但是顾邵昀那个家伙宠爱的妃子那么多,她为了皇后的位置刻意装出深情的样子,在这些年没少哭泣。
但她真的会对顾文渡说什么“真心待一人”的话?
好像为了做戏确实有可能?
“现如今,您却让儿臣娶一个儿臣根本不了解的女人,不,应该是好几个人,岂不是与您的话相悖?”
顾文渡言之凿凿,眼中对于母亲的崇敬似乎随时有可能崩碎,让萧皇后不得不相信她当初确实有说过这么一番话,甚至还对顾文渡造成了巨大影响。
眼看萧皇后思忖着破解之道,一向在母后面前温顺的顾文渡直接告退。
他似是动气了一般,走到门外时还不停地咳嗽了起来。
听着观海不停的安抚声和拍背声,就算是萧皇后也不得不放弃摆出皇后的威严,把顾文渡喊回来进行一番教育的想法。
顾文渡知道这样的做法只能拖一时,不可以一直拖下去。一番思忖后,他突然觉得腹中饥饿。萧皇后根本不知道他吃不得大鱼大肉,那些精致的美食他大部分都没有动筷,因此根本没吃多少。
正当他想要喊人给他送些夜宵进来时,一个熟悉的人影端着托盘踏出了他的书房。
楚衡不是个傻子,一时怔愣后,经过一次故作玄虚地恫吓,她就看到了这次帮助背后是顾文渡所为的真相。
尽管她察觉了今世与前世中不可忽视的变化,但是前世的人影逐渐与现如今的人影重合。
那位坐着软轿惊鸿一瞥的殿下依旧是那般温柔,带着与这尔虞我诈的冰冷深宫中不同的暖意与亮光。
尽管他可能不记得,在前世与今世的不同时空,他依旧一如既往地选择在朝堂救了她的父亲,在深宫中救了她。
他依旧是他。
眼眸中划过那些年与殿下相接触的种种,楚衡愈发坚定——这一次,她一定要救他。
按照时间线,他已经要娶太子妃了。这时候,应该会选择几个宫人作为通房派去指导太子人事。
而她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夺得了这个名额,来到了她的恩人面前。
正打算喝茶想要先垫垫肚子的顾文渡注视着面前的楚衡,直接被呛到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楚衡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这时,放下装着太子前世爱吃的小茶点,对视着殿下熠熠生辉的漂亮眼眸,楚衡按捺下内心的心潮起伏,开口介绍自己:“殿下,奴婢名唤楚衡,未来将由奴婢来侍奉您就寝。”
听得“就寝”二字,顾文渡咳得更加厉害了。他立刻明白了楚衡是带着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的。
顾文渡觉得自己脑子因为这剪不断理不清的缘分而有些乱,需要一人整理下情绪和思绪,同时也需要小点心安抚下自己。
于是,他终于止住了咳嗽,开口道:“人离开,茶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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