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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天子威严,天家风度。”不过朱翊钧到底不是要和王容与辩个高低出来,再说几句,转了话头就不再说。
王容与爱困,说自己眯一会,让朱翊钧去陪女儿玩去。
这一眯就到半黄昏后,王容与醒来,问了是什么时候,就说,“都这个时候了,得回去了?陛下呢?”
“陛下带着公主们去骑了牛,去沟渠捞了鱼,还去地里摘了瓜果,如今该回来了。”无忧说,她留着照顾娘娘,无病跟着陛下去说明情况。
“我们也去看看。”王容与说。
却没到地头,才出了院子,荣昌就高举着一大把新鲜叶子菜,“娘,我们今天吃这个。”
“这是什么?”王容与问。
“说是木耳菜。”荣昌说,“无病说这个好吃。”
“南方来的菜,菜叶厚,柔嫩软滑,凉拌,开汤,清炒都好吃,清脆爽口,像木耳一样的口感。”无病解释说。“今年也是试着种,没想到一次就种成了。”
“好,拿这个回去试试。”王容与说,摸掉荣昌额头上的汗,“看这汗出的,赶紧去洗洗。”
“老爷,咱们也是时候要回去了。”王容与对着朱翊钧说。
朱翊钧点头,“这种植还挺有趣,我和无病说了,我之前选的那几种菜,都移植一些去瀛台,我种种看。”
“那自然好。”王容与说。
“父亲,那牛也要牵着去吗?”昭宜问。
“你喜欢骑牛啊?你不害怕吗?”荣昌问。
昭宜摇头,朱翊钧对无病说,“再选一头小牛一并送进来,昭宜想要。”
“多谢父亲。”昭宜喜笑颜开的说。
因着时间不多,也不能再耽搁,匆匆整理一下就坐了马车回去,在路上,荣昌和昭宜就抵不住睡意,各自在宫人怀里睡着了,就是朱翊钧也颇有倦意,王容与自嘲说,“是我说要来庄子上玩,结果就是来庄子上睡觉了。”
“你要喜欢,下次再来就是。”朱翊钧说。
“受不了这奔波苦,下次还是坐车去庄子上睡觉,等到孩子生了,精力好了,再说吧。”王容与说。
马车驶入瀛台,王容与让人叫醒荣昌和昭宜,“先起来吃了饭洗了澡再睡,不然现在谁了,到半夜醒了,又是人仰马翻。”
荣昌被叫醒,有些不开心,脸上就带了些出来,王容与也不去管她,嘱意人先带她们去洗澡,等出来差不多就能用膳。
新鲜的蔬菜送到膳房,让厨子今晚做了,王容与等朱翊钧泡澡出来,给他压干头发,通头皮,朱翊钧枕在她膝上,昏昏欲睡。
虽然晚膳是难得的新鲜味道,除了王容与,其他人都没吃出个什么味来,匆匆吃完就各自睡去。
王容与一时半会睡不着,就半坐在床上,借一盏小灯,在那画扇面。
第二日早,朱翊钧先起了,一个人披着衣服去瀛台转悠了一圈,然后划了一大块地方,让人翻整成农田,“等外头的东西送进来,朕要看着下种。”
朱翊钧回去,王容与已经醒了。“三郎什么时候起的,一大早去哪儿了?”
“去外头转转,选个地方安置昨日定下来的宝贝。”朱翊钧说。
“那我得让人给三郎做两身老农衣。”王容与见他不是一时兴起就捂嘴笑道。
“还得让工部送一套农具过来。”朱翊钧对陈矩说。
“那花送过来,是荣昌她们想种到公主所的,就直接送回国去吧还是?”王容与问。
“让荣昌和昭宜她们自己决定。”朱翊钧说。“要是她们想回宫自己种,也使得。”
“但是我想她们跟着陛下下一会地。”王容与说,“如此才能真正知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朱翊钧捏捏她的手,公主是天下尊贵女子,难为她一心娇宠女儿外还想着让女儿知道这些。这些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的东西。
无病这次进瀛台,可是长长一列车队,五月份多半都已经是苗土,连夜挖了安置好再送进瀛台,宁多勿少,选了一个老实的业务精干的佃户进来,这汉子也是懵懂,昨日才在庄子里,今日就要进瀛台,为陛下种田。
不对,在皇庄也是为陛下种田呢。
还有花庄的花,花庄的花送到皇庄上,再一起进瀛台。
小孩精力旺盛,一夜酣睡,就满血复活,无法安心的喝茶等安置妥当,撒娇让王容与同意她们先去看看。
“去吧。”王容与磨不过便说,“这花是你们自己选的,想种在哪想怎么种都成,只一条,若是你们养死了,下次可就不能再买了。”
荣昌连连点头保证,和昭宜一起出去了。
宫人来报,陛下挽起袖子和老农一起下田移栽了,王容与让人准备了一壶温度稍凉的茶水,就去地里看情况。
朱翊钧长袍掖在腰间,衣袖裤脚高高挽起,半截腿都陷在土里,陈矩也是同样装扮跟在后面,“怎么水稻都挪过来了?”王容与问。
“陛下昨日要了水稻,麦子,大豆,高粱,棉花,还有娘娘指明要种的三样,辣椒,甘薯,花生。”无病说,“后面三种也是试着种,去年的结果,娘娘不满意,还在调整。”
“嗯。”王容与说,她看着弯腰在地里劳作的朱翊钧,“陛下,歇会再做吧。”
陇上的小太监一直都着急忙活的看着陛下下地劳作,想劝又不能劝,陈矩挽起袖子下去了,他们也想,然后被陛下喝止了。“别把朕的苗踩坏了。”
好不容易盼着皇后娘娘了,娘娘该劝阻陛下吧,结果娘娘看了半天,只招换陛下来喝口凉茶,又继续了。
这可怎么得了,陛下怎么能做这些事呢。
待到全部忙活完,朱翊钧在泡澡的时候,王蓉进去,蹲坐在朱翊钧身后,给他按压头部,“三郎怎么突然想过一把老农的瘾呢?”
“在庄子上,荣昌对一起都很敢兴趣,什么都想自己种,哪能让她种啊,我就说我替她种,问了几句如何种,那人末了说了句要靠天吃饭。”
“人人都道天子天子,我是天子却从没种过一块地,他们靠天吃饭,我如何能让他们都吃上饭。”朱翊钧说,“也算是体恤一回民生多艰。”
王容与闻言轻轻环抱住他的头,“陛下,陛下是我心里最好的陛下,再没有人能比得过陛下。”
“历史上的好皇帝可是数不胜数,我,能做到不坏就是万幸了。”朱翊钧说。
“陛下的这一份仁心,便是多少皇帝都比不了了。”王容与说。
王容与让荣昌和昭宜也过来,“你们在庄子上说这个也喜欢,那个也想种,你们父皇才会从庄子上要了那么多来瀛台种,以后每次父皇在地头忙碌时,你们也要去帮忙,可好?”
“好。”荣昌还不知道种地是很幸苦的事,连忙就答应了。
王容与让人给她们两各做了一个帷帽,“农活要做,也不能晒黑了。”
让人在地头搭上遮阳棚,王容与就负责带着点心和水过去探望,荣昌下了一天地,就颇觉得苦,但她没去和王容与说下次不去,“父皇也在地里,他做的比我们更多,更幸苦,父皇昨日也做了一天,肯定和我现在一样,又累又痛,父皇坚持的,我们也坚持的。”
昭宜点头。
两人相互帮忙着涂了药,然后一起睡觉。
朱翊钧先舍不得了,“就是农家,这个年纪的女孩也不会下地的,何必让荣昌和昭宜这么辛苦。”
“我想她们知道三郎的辛苦。”王容与说,“只让她们再来两日,过后就打发她们回宫里去,去公主所种她们的花去。”
“你别说,真挺幸苦的。”朱翊钧感叹说,“瀛台这才种了多少,百姓家里几倍于此,每天从早到晚,不得闲。”
“三郎看奏折也是从早到晚,不得闲。”王容与笑说,“农活劳力,三郎劳心。各司其职,各尽其力。”
陛下在瀛台行农事,并不刻意隐瞒,阁臣来瀛台商议政事时,也被朱翊钧邀请一起下地,“不事农桑,不知民苦。”
“当官不能想当然,体恤民生不能只挂在嘴头。”朱翊钧说,“朕与你们说了也是白搭,你们是阁臣,管不到这细处来,要基层的官员都如此才好。”
这话流传出去后,对朱翊钧的名声又好了些。
王芙裳回京后,常回娘家陪伴崔氏,她婆母知道她二姐死在宫廷,崔氏颇受打击,也很是体谅。曾氏对王芙裳也隐晦提过,崔氏在王芷溪死后,常口出狂言。
“一有不慎,就是满门抄斩之过,所以无法,祖母和父亲,才让母亲在院子里静养,不让见人。总这么静养也不是一回事,好在你回来了,多陪陪母亲,多开解她,以后也好恢复了自然走动。”
王芙裳和崔氏说话,之口不提宫廷,王容与,王芷溪,只捡自己在任地上的见闻和崔氏说,还有自己子女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