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了几番,鹤兰因这一回却死活不肯松开。
从前不觉得他力大无比,今日他倒是格外的强势起来:
“这么多年,我不擅长缠人,你是知道的,但我喜欢被你一直注视着纠缠着。”
拓跋朔兰心中翻江倒海,胸口一阵难受:“你享受被爱,我难道就享受一直像只小狗一样对你扑上来摇尾巴吗?”
鹤兰因垂眸下来看着她湿润的脸,伸出柔软的指腹给她抹去眼下的泪痕:
“好,我改。以后换我主动,我来缠你,好不好?”
说完这话,鹤兰因才松开了她,这生着病的身子,其实也已经有些扛不住了。
天光之下,拓跋朔兰看见他面色苍白不已,刚想要问一句时,鹤兰因便两眼一翻的晕了过去。
拓跋朔兰扑过去扶着鹤兰因,与隐休一起将他扶着入了主屋。
她一直坐在鹤兰因的床头,神情沉沉的看着此刻昏迷的鹤兰因,一时想起了江云娆说的话。
人都是希望对方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来表达爱意。
她喜欢的是鹤兰因这样一个闷声不多言的人,想要的是,如她阿兄那样什么话都是放在明面,爽朗直接的人。
可鹤兰因生来就不是这样的人,可自己却爱上了这样的人。
辞归又在后院用碾子碾药,身边坐着鹤绵绵跟鹤重霄,他语重心长的道:
“以后你们长大了,可别学你们的父亲母亲,吵吵闹闹的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跟着我学学药理学学医术,人对着药草可就要简单许多。
药草嘛,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哪儿像人的感情那样复杂。”
鹤绵绵吃着糖葫芦,鹤重霄吹着小风车,两个小脑袋都点了点头。
辞归将药熬好后,端入了屋子里。
此刻拓跋朔兰已经将婚服脱了下去,在鹤兰因的屋子里找了一件梅花纹的男子长袍穿在身上,起身将药碗接了过去:
“我来吧。”
辞归道:“公主,照顾人可是个辛苦活计。大人吃完药后,还需要上药,还是臣来吧。”
拓跋朔兰转眼看着鹤兰因那受伤正在恢复的大腿与那褪去部分的红疹,神色更为暗沉:“还是我来吧。”
她将药小心的一勺子一勺子给他喂下后,又起身在鹤兰因皮肤上抹药。
心中烦忧起来,那这红疹岂不是会跟随鹤兰因一生?
拓跋朔兰将药膏涂抹完后,去找了辞归:“辞归太医,鹤兰因身上的红疹,以后会好吗?”
辞归拿着蒲扇扇着灶台上的炉火:
“想要根治的确很难,但只要小心呵护,环境干净,倒也问题不大。
更重要的还是,大人的身体底子要好,如此病邪才能被压制。”
拓跋朔兰听后心中更揪着了,这红疹在以后的日子里其实谁都说不准,不爆发就还好,一旦爆发,便是生命危险。
她回到了屋子里,鹤兰因刚好醒来:
“我以为你真的走了,但如果你还是要走,我也会尊重你。”
拓跋朔兰心中便清楚,这就是鹤兰因的性子。将事情与话都做说完了做完了以后,也不会干出强迫人的事情来。
有人会理解为他冷淡寡情,也有人会觉得他是君子,这全凭当事人的心境如何想。
她思绪已经全然平静下来了,淡声道:“走什么,走了明日后日也会在都护府见面。”
她手里拿着药膏:“翻个身,该涂抹第二道药膏了。”
鹤兰因倒是配合,又道:“朔兰,我以后就在北境任职了,不回帝京城了。”
拓跋朔兰将手里的药瓶捏了捏:“为什么?北境都护的官职,与中书令的官职相比,差得还是有些远。”
鹤兰因道:“不想你我有两难的局面出现,你是匈奴嫡长公主。
小野尚未亲政,匈奴的安生日子也才刚刚开始,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就这样离开匈奴的,所以我来了北境。”
拓跋朔兰眼眶有些发酸:“可位极人臣的荣耀,也是很难以割舍的。你的文韬,留在北境也是屈才了。”
鹤兰因转过身子看着她,将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稍显小一些的手上扣住:
“我是心系大周,所以无论是在帝京还是在北境,都会将自己的才能发挥至极致。
为官,都是为了造福百姓,跟地方没有关系。
我想着,我留在北境,你从匈奴过来,也很方便。
季节好的时候你可以在匈奴忙你的事情,等到了寒冬,匈奴草原都歇下来时,你便到北境来住。
两个孩子,可以在匈奴北境来回居住,熟悉两国文化,以后长大了也能为两国之间的文化交流做出一些贡献。”
拓跋朔兰几乎是有些错愕的看着他,心中那如冰川一般的巨石瞬间坍塌滚落着,将她的心海深处砸出巨大的浪花来。
这一次没有将手从他手掌上收回去了,语声有些颤抖,充满着酸楚:
“鹤兰因,我知道自己是配不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