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宁珊月比从前早起了一个时辰,拉着南陵城的官员说了一日的事。
黄昏前,她人有些虚脱的靠在官椅上:“蓉蓉,给我梳妆打扮,要去另一地方上任了。”
蓉蓉为她精心梳妆,知道这位从前的太子爷讨厌丑东西,
他东宫里的一把椅子都要讲究人工美学,如何摆放,如何雕花都是有学问的。
蓉蓉笑着说:
“二姑娘是不是还记得王爷从前让您单独出去跟他见面都是需刻意打扮的,所以这几次才如此精心装扮?”
放做之前,宁珊月和秦郁楼在一起时,从不打扮,灰头土脸。
宁珊月指尖拾起那描眉的笔,一笔一笔精心的描摹了起来:
“不,我是因为想要见他,所以才想以更好看的模样去。”
换上一身玫色锦缎长裙从当归酒楼提着酒菜便去了平南王府,云鬓花颜,分外娇俏。
入府时,王府的丫鬟都抬眼悄悄的看。
裴昀牵着小橘子在院子里扔铁圈玩儿,摸着老虎的头,漫不经心的道:“当归知府,你可好生忙。”
宁珊月提着锦盒走来,笑道:“也还好,就是拉着新成员班子说的事情有点杂,需要一项一项的落实下去。”
裴昀命人将小橘子给牵了下去,背着手走入了主屋,在桌边坐着:
“本王是不是得每个月发你些月钱?
又是日日提着酒楼的酒菜,又是亲自伺候,一会儿还要侍寝,知府大人开个价吧。”
宁珊月倒酒的手一顿,知道裴昀在说话刺激她自尊,可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王爷看着给吧。”
用完晚膳,宁珊月将今日与官员商议各类事项的折子,好大一摞从锦盒的底部给抽了出来。
一本一本的,规规矩矩放在裴昀的面前:
“王爷,这些事儿都是需要您亲自过目才能定夺的,这些折子里都写上了臣的一些想法,还有解决方式。
一会儿您看看,明日一早我还要拿去衙门里呢。”
裴昀眼神横了一眼那些折子,这人还真是当过来办公了,眼梢微沉:
“明日是本王的生辰,本王要去山里过,后几日不回来了。”
宁珊月听了也没反驳,她这种小官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没关系,王爷给个山里的地址,臣下午就骑马送来。办法总比困难多,臣会竭尽所能的。”
裴昀没搭理她,看着桌上的酒,挑眉道:
“这样,你把这壶酒都喝了,就当给本王贺寿了,本王也就不进山了,今日还把折子都给批了。”
宁珊月看了看满满当当的酒壶一眼,明日根本不是裴昀的生日,他现在是在撒谎,想作弄自己。
宁珊月还是伸手将酒壶拿了过去,深呼吸了一口气,仰首张嘴,一口气将酒喝了下去,胃里一时翻江倒海起来。
宁珊月横过衣袖擦了擦唇边的酒:“臣喝了,王爷可以开始干活了。”
她转身从锦盒底部竟将笔墨也给拿了出来。
裴昀身子向后靠了靠,板着脸,这人是早就准备好了,笔墨都随身带着,怕他找借口。
“王爷,开始吧。”宁珊月将笔墨摆好,折子翻开,都摆在了他的面前。
裴昀接过笔,眸光落到了折子上,开始安安静静的看了起来。
的确,南疆沉疴已久,面临诸多问题。
他不做声响的批阅折子,宁珊月在一边晕晕沉沉,身子有些歪歪斜斜。
一口菜没吃就喝酒,这不醉都要醉。
酒,开始在身体里横冲直撞起来,直冲天灵盖。
裴昀侧眸看了她一眼:“给本王讲讲你那老相好吧,免得本王打瞌睡,打瞌睡就不想看了。”
宁珊月趴在桌上还是点了点头:“是,王爷。”
随后她便开始讲起从前的故事:
“其实也不算老相好,就是一段过往罢了。
我后知后觉的欠了人家太多太多,搞得人家不安宁,内心不安,现在只想要偿还。”
裴昀手里的墨笔停了下来,语气有些凉:“怎么还,为什么想要还?”
宁珊月又从桌上起来,看着屋子里的灯,眼神有些凄迷:
“我欠了人家,自然就是想要还的。什么东西对他重要,我就去找来什么给他补上。
为此不计一切代价,我只想要他好。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顺着他的心来便是。”
是以此次重逢,宁珊月的顺着裴昀,而从前,裴昀总是说她喜欢跟自己拧着来。
那好啊,现在不了,现在只要他开心,
她的身子坐在凳子上摇摇晃晃,要倒下去的时候,裴昀连忙伸出手臂扶着她的腰。
宁珊月醉了起来,身子就歪在了裴昀胸膛一侧。
他的另一只握着墨笔的手微颤了一下,墨汁顺着笔尖就滴落在了纸页上,晕开一朵黑色的水花。
裴昀身形岿然不动,背影实则有些僵冷:“你心底只有偿还,没有旁的东西了吗?”
宁珊月眼角有些泛红,眼前的景象有些虚化起来:“旁的东西,也不敢也没资格再去肖想了。”
裴昀的手臂一直稳住她的身形没有摔倒,过了半晌,他合上了一本折子,眉眼沉沉的望着她:
“那他在你心里,仅仅是个用来还债求安心之人了?”
宁珊月突然抬起衣袖抹了抹眼睛里的泪痕,却死死咬着嘴不说话了。
她没资格去肖想裴昀,心里有又如何呢?
一时沉默,只听见屋子里的蜡烛芯子燃得噼里啪啦。
裴昀扣住她细腰的手指用了几分力:“回答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