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城主府中。
见仁和尚正在房间中盘膝打坐。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花白的眉头微微皱起,叹息一声。
“这无相无色功,当真神奇。”
他睁开眼,怔怔的望向窗外。
“可是如今佛祖不显,当真能有人练成吗?”
“天下之大,总该有人能练成,佛国寻不到,便在大炎寻。”
一道声音响起,一个枯瘦的老僧迈步走入见仁的房间。
见仁起身,双手合十,躬身行礼。
“见闻师兄。”
来的正是先一步到达石山城,蛊惑李家安排了种种手段的见闻和尚。
“见闻师兄的安排当真了得,现在石山城大半百姓都已一心向佛。”
“没什么,广传佛法,带众生认识佛祖,本就是我等的职责。”他看了看见仁,“你对无相无色功可有所感悟?”
“如镜中花,水中月,不得要领。”
见闻叹息一声,“可惜,你的天赋在佛国中也算上乘,将来突破七品只差一朝悟道,却连你都参悟不透。”
“师兄,我听闻千年前,佛门弟子还能面见佛祖,聆听真经,可如今佛祖却不知在何方。”见仁叹道:“我等便是带领天下人知佛、识佛,又该向何处拜呢?”
“佛祖千年前便留下箴言,祂不过入了轮回,终有再回时,我等佛门弟子,耐心等待便是。”
见闻说道:“不说这个了,宁州府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到来,到时候该‘请’我们离去了。”
他们二人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石山城有上万人都尝试着修炼无相无色功,这是他们在佛国时都不曾有过的试功规模。
毕竟在佛国,那些普通人还得从事生产来服侍他们这些不事生产的僧人。
而石山城这几天,这些人几乎都是在废寝忘食的练功。
可是除了一些佛缘浅薄之人走火入魔、丧失心智之外,却无一人成功。
他们本以为这么大的基数,总该可能有一两人误打误撞上正确的道路。
可是如今连入门都不曾有人做到。
见仁叹了口气,他心中清楚,自己应该没有时间了,宁州府的铁蹄随时可能到达石山城。
他们此行不远千里前来,有两个目的。
一是重振佛门在石山城的声望。
二是试出无相无色功哪怕是入门第一步的正确路径。
如此一来,怕是只能完成第一个目的了。
见闻也是叹道:“阿弥陀佛,终究是缘分未到,但你我师兄弟二人已经尽力,便是我等离去之后,石山城百姓也定会一心向佛,想来回去后菩萨们也不会怪罪我们。”
见仁也是点了点头,诵了一声佛号。
毕竟最重要的是广传佛法,让世人认识佛祖。
无相无色功若能有人试出成果固然是好事,没有成果,也是意料之中。
……
第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大柱等一行孩童就兴奋不已的向着迎安寺的废墟赶去。
谢凡没去,昨晚他又是一夜未眠,给除了老九以外的几个孩童又反反复复的讲解了几遍功法,并监督着他们修炼。
在谢凡看来,另外几个孩童虽然练的都没有最小的老九快,但也都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进度。
反倒是年纪最大领头的大柱一直不得要领。
谢凡打了个哈欠,即便如今的体质已经不同了,但也不能完全不睡觉。
所以他选择好好休息一下。
而大柱等孩童则心中满是兴奋,丝毫没有困意,一路小跑着到了迎安寺的废墟。
现在这里已经不能叫废墟了,除了没有正式挂牌立寺,以及普通人没有僧衣之外,那里和一个寺庙也没有太大差别了。
甚至现在天天清晨人们都会自发的聚集在一起诵念佛经。
巳时,见仁等一行和尚登上曾经七宝琉璃塔的塔座,端坐在那简陋的殿堂中,看着脚下茫茫的石山城居民合十拜谒。
“诸位,今日可有所感悟?”
见仁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人群,然而无一人应声。
“看来,诸位终究是与佛差了一丝缘分。”
见仁叹息一声,心中已不抱希望。
“既如此,不如诸位再随贫僧多诵念经文吧。”
下面一个个自己剃了光头的石山城居民心中羞愧不已
都怪自己没有早些认识佛祖,否则一定能修炼成功!
一念及此,心中愈发的焦急,巴不得不吃不喝,整日诵经拜佛了。
然而就在见仁准备带众人读经时,忽然在人群最后传来一道声音。
“见仁师父!我!我练功有感悟了!我入门了!”
瞬间,整个迎安寺废墟上,上万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射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接着所有人都是一愣,没看到人啊?
再一低头,目光向下,这才愕然的看到竟然是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
说话的那个小孩,更是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左右的模样。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即人群传来一阵大笑。
一个四五岁的孩童竟然说自己练入门了!
整个石山城上万人修炼,难道都不如你一个五岁孩童吗!
“老九他真的练入门了!我们很快也会入门的!”
大柱等孩童梗着脖子大喊着,却盖不住上万人的嗤笑声。
见仁也是摇了摇头,淡淡道:“佛曰,不以他人嬉。”
笑声立刻小了下去,老九趁这个机会,又在人群最后高声喊道:“见仁师父!我练的真的有效果!你说过可以收为俗家弟子的!”
眼看见仁大和尚依旧没什么表示,老九灵机一动,忽然高喊到:“万物非无相,不应执于相!凡事皆有其根本与不变,明晰其要素,分辨其联系,此乃万物万法之本质也!”
所有人都是一愣,见仁的眼中豁然爆出精光!
老九兀自不觉,依旧大声喊着,一股脑儿将谢凡跟他们一五一十的讲解全都喊了出来。
人群从一开始的惊异,到渐渐的沉默,再到最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见仁的目光紧紧也是盯着老九,连话都忘了说,生怕错漏了他口中的一个字。
一时之间,场面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只剩老九稚嫩的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