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这是必要的牺牲

阿卡迪亚王宫中，气氛异常沉闷。

躺在床上的国王伊阿索斯脸色苍白，眸中闪烁着丝丝不甘，不死心地朝着眼前身披星月长袍，手持双蛇杖的身影，再度询问。

“【教首】大人，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陛下，炼金术并不能无中生有，想要的得到什么，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而能挽救生命的――只有生命……”

低沉的声音从黑色袍子中传来，那位神秘的【教首】微微摇头，一脸爱莫能助。

国王伊阿索斯紧咬嘴唇，脸色阴晴不定。

“但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一些？”

“征讨魔兽必然伴随着死亡，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您并不需要为此负责。何况，我们这么做，也只是让这份牺牲变得更有价值一些。”

“他们终究是为了平定阿卡迪亚的灾害而来……”

“您才是维系阿卡迪亚屹立不倒的支柱。既然他们想要让这片土地恢复安宁，那么为您献身，也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终于在【教首】的劝说下，国王伊阿索斯短暂沉默了一阵后，按着又开始隐隐作痛的胸口，眸中狠厉之色一闪，果断开口。

“好，就照你说的做！”

听到国王伊阿索斯的沉吟，【教首】抬手轻抚胸口，恭敬颔首。

“请陛下放心，我一定不负您的所托。”

第三日，【王宫】和【月神殿】一早就发布集结的诏令，准备正式讨伐阿卡迪亚群山肆虐的【兽灾】。

来自各个城邦的英雄们纷纷响应，相继结伴前往王宫广场前集结。

洛恩一行人也早早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不过，在临行之际，双子兄弟却拒绝妹妹海伦的同行要求，死活不肯带她一同参加这次的讨伐。

之前在山道上险死还生的经历，让双子兄弟至今都心有余悸。

不仅妹妹差点死在三头龙蛇的口中，连他们自己都差点在那怪物的毒雾中饮恨而亡。

魔兽泛滥的阿卡迪亚群山之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他们，他们兄弟二人自己都没把握全身而退，如果再带上娇生惯养的妹妹海伦，危险系数将成倍提升。

于公于私双子兄弟都不想让妹妹海伦跟着他们一同进山冒险。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海伦呆在有高墙保护的阿卡迪亚王城之中，等待他们凯旋的消息。

对于哥哥们的决定海伦自然很不情愿，但面对铁了心的两个哥哥，她也只能郁闷地屈服，乖乖呆在设有保护结界的院落中。

保险起见，洛恩还附加了几道防御术式。

一切安排妥当，众人这才赶往王宫广场。

而等他们抵达目的地，便发现这里已经汇集了几十名神血英雄。

不过，他们基本都是二代或者三代以后的神裔，天赋和能力有限，虽然不少都踏入了半神的境界，但大多名声不显。

洛恩环顾了一圈，也没找到几个听过名字的神血英雄，只能暂时熄灭了给八十八星宫拉人头的心思。

同样，周围的神血英雄们也在暗自打量着这几名新加入的狩猎成员，听到他们测试的一些信息，以及两位斯巴达王子的名头，众人眸中顿时多了几分亲近。

当然，某个白光废卡不在此行列，反倒是因为他那过分俊美的长相和身边随行的两美貌少女，引来了不少鄙夷的目光。

不用问，这多半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

洛恩对此倒是不以为意，但受过他恩惠的双子兄弟却看不过眼，向负责审计的月神殿祭司们，大声报上了某人雅典学院老师的马甲。

听到这重身份，周围神血英雄不由收敛起了几分轻视，肃然起敬。

【雅典学院】是整个希腊最知名的教育机构，以破除蒙昧，启迪智慧为目标。

由贤者喀戎等一众神灵共同创办，在此期间它广泛吸纳了全希腊的人才，向人类这个群体传播知识，为整个社会带来了不小的变革，严格来说，他们都曾是受益者。

而学业有成的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和不少来自各国的神裔在毕业后，纷纷加入了战神山。他们在外行走，或是治病救人，或是消弭灾害，或是革新技术，不断普惠世人。

现在的雅典在【雅典学院】和【战神山】的双重加持下，以及各种文化的普及和传播，早已成为了希腊的文化中心，更有着“希腊人的雅典”的美誉。

看到周围人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洛恩暗暗点头。

在实力为尊的时代，从神裔群体中挣得一份独属于对文化和教育尊重，这非常难得，足以证明他和雅典娜当初制定的【文化胜利】策略，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只要将计划耐心推进下去，随着诸神的隐去和英雄的落幕，雅典必将成让整个希腊，成为“雅典人的希腊”。

“诸位，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人群中，一道身着青铜铠甲的俊秀青年，被簇拥着登上高台，开口号召。

迫不及待想要建立功业的英雄们纷纷振臂响应，众星拱月围着那位青年集合列队，开始整装出发。

看洛恩三人有些迷惑，双子之中的哥哥卡斯托尔，指着隐隐成为队伍首脑的青年，主动介绍道。

“他是此次行动的指挥官，由国王伊阿索斯亲自任命，听说还是赫尔墨斯的后裔，觉醒了血脉中的【神速】之力，名字叫什么……”

“希波墨涅斯。”

弟弟波鲁克斯沉声开口，适时补上了后续。

洛恩闻言，眼皮一跳，微微皱眉。

是他？传说中那个为了追求阿塔兰忒，向爱神阿芙洛狄忒献祭，最终利用三颗金苹果，以作弊手段在赛跑中赢了阿塔兰忒的神秘英雄？

之所以冠以“神秘”二字，是因为各个版本的故事对于这个人都没有过多的描述，只知道他通过作弊的手段赢的比赛，并最终抱得美人归，但他的身份和来历却仿佛是一团迷。

仿佛是听到了几人之间的谈话，那名为“希波墨涅斯”的青年转过头来，微笑着释放善意。

在看到队伍中的两名貌美女性时，希波墨涅斯的眸中不由泛起一抹惊艳和炽热。

似乎是出于猫科动物敏锐的直觉，阿塔兰忒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凑到自家老师的身后，皱起眉头喃喃低语。

“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不喜欢。”

“我也是……”

一旁的美狄亚抱着锡杖，同样小声嘀咕。

洛恩点了点头，向一旁的双子兄弟提议。

“这次讨伐应该没有强制要求所有人必须共同行动吧？不如我们组队？”

“好！”

双子兄弟点头同意，欣然接受了洛恩三人的组队邀请。

出门在外，相比于和一群陌生人混在一起，他们当然更愿意将后背交托给身边这些一同经历过生死危机的伙伴。

而有了双子兄弟领头，洛恩三人也不用担心阿卡迪亚官方的态度。

毕竟，两人作为身份尊贵的斯巴达王子，还是阿卡迪亚王拉下老脸专门请来的援军，大可不必买希波墨涅斯这个临时指挥官的面子。

果不其然，看到和队伍拉开距离的几人，和月神殿的祭司们混在一起，希波墨涅斯只是皱了皱眉，最终没有开口，默许了几人的特立独行。

很快，集结完毕的兽灾讨伐队伍，浩浩荡荡出城，朝着阿卡迪亚群山腹地进发，远远望去足有数百人。

实际上，参与这次讨伐的，除了有来自各个城邦的几十名神裔，还有月神殿的祭司、赫密斯派的炼金术师、厄琉息斯教的回复术士、以及酒神教的圣徒……

为了能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消弭兽灾，阿卡迪亚境内的精锐力量可谓集体出动。

当然，为了请这些不同教派的施法者出力，那位阿卡迪亚王也没少割肉。

放开限制允许三家教派在阿卡迪亚境内传教是基本的条件。

洛恩当初在街面上看到的群魔乱舞的传教景象，就是因为这个。

此外，阿卡迪亚王还几乎掏干了仓库，将不少的珍惜草药、魔晶和稀有金属，作为报酬，送给三大教派的人员使用。

有这些好处打底，三家处于竞争关系的教派才愿意通力合作，共同处理阿卡迪亚的兽灾。

果然，国王不差饿兵无论到什么时代，都是通用的道理。

洛恩戏谑的目光扫过三家教派的教徒们，不经意间在酒神教中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是位右臂异常粗壮，周身散发着隐隐水汽的憨厚中年人。

他的名字叫做“波吕摩诺斯”，曾是克里特岛上一位渔民的儿子，也是最早加入并信仰酒神狄俄尼索斯的教徒。

而他身上的那条手臂，曾属于海神之子俄里翁。

虽然其中蕴藏的神血已经与波吕摩诺斯相融，带给了他神裔般悠长的生命，但时间终究还是在他脸上凿刻下道道深痕，将曾经的青年雕刮成了中年的模样。

不过，岁月在流逝中也给了他另一份馈赠。

经过时间的打磨和沉淀，波吕摩诺斯已经步入了半神的境界，并且因为坚定的信仰和传教的功业，成为了酒神教中富有盛名的圣徒，目前阿卡迪亚地区的传教工作，就由他负责。

看着昔日的故交以如今的面貌出现在自己面前，身为不老不死的神灵，洛恩心中颇为感慨。

感应到身后的注视，波吕摩诺斯回过头爽朗一笑，将一只酒壶扔了过去。

“小兄弟，口渴了吧？来，尝尝我新酿的葡萄酒！”

“谢了。”

洛恩道了声谢，欣然接过这份好意，拔开软木塞，抿了一口那正统克里特岛风味的佳酿，抬头看向那云遮雾绕的茫茫群山，眼眸微眯。

阿卡迪亚群山，到了。

很快，众人来到了划分危险与安全区域的哨亭，准备交接完成进山的手续。

然而，浓郁的血腥味从营地中弥漫开来，经由魔法加固的哨亭和栅栏已经支离破碎，残骸上到处都是魔兽的抓痕和咬痕，本该守在这里的数百人卫戍部队全都消失。

根据血液的干涸程度和四周残留的痕迹来看，这场袭击应该就发生在昨晚，他们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洛恩俯下身子，从猩红的泥土中捡起一枚有着银月象徽的青铜肩章，眼前不由浮现出那个为他们挥手送行的中年军官身影，掸去上面的灰尘和泥污，将其放进口袋之中。

阿塔兰忒循着周围被压折和踩踏的植物，看向左前方的林中小道，沉声开口。

“按照魔兽捕食的习惯，这么多尸体它们不可能带着走太远，所以这附近肯定有那些畜生的巢穴！”

“追上去，干掉他们替死难的无辜者报仇！”

希波墨涅斯振臂怒吼，英雄们似乎也被这惨烈的景象所感染，群情激奋地呐喊，当即拿起武器，套上铠甲，跟在这位领导者的身后，进山讨伐肆虐的恶兽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