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大军正向边境移动。
虽然护北将军只向孟临一人禀报过,但是陈鸿另有渠道得到了消息。
这么多年,他时时盯着周国的动态,没有一刻松懈。
如今这个消息传来,他的心情很是奇怪,说不上是释然还是忐忑。
一方面,他想一雪十六年前之耻。
十六年前,毫无防备的北郡城,被周军势如破竹的围困十数天。
还是镇北将军率兵自京师驰援解的困。
这是一耻。
舒将军在野外被围困,断粮断草三天,义父、义妹冒死去给军队运送粮草,他终究因为太害怕而被义父留在北郡城驻守。
从小青梅竹马的义妹,就是从那时起看到了他对战争的惧怕,转而对骁勇善战的镇北将军倾了心。
这是二耻。
为了洗刷这两个耻辱,这场战争他足足等了十六年。
他要通过新的战争向陈灵玉展示他的变化。
他不怕战争,更不怕死亡,他是铁血铮铮的汉子。
他和从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可是,令他忐忑的同样也是这一点。
他无法保证战争一定胜利,他不怕死,他怕再次让陈灵玉失望。
所以一直到深夜,陈鸿依然在灯火通明的书房为战事做准备。
为的,是战事起时做到万无一失。
就在他看着城防图思考防守调度情况,陈良走了进来。
陈鸿抬头看他,“何事?”
陈良一向是懂规矩的,他独自在书房的时候,他从来不随意打扰他。
“大人,严书……来了。”
“严书?”陈鸿小小惊讶了一番,“他不是走了么?”
“这……属下也不知道,他只说想见大人。”
严书大半夜突然在府门外求见,也让他摸不着头脑。
对方是府里的恩人,大人又看重他,即使天色再晚,他也要来上报的。
“也罢,”陈鸿收起那张城防图,“你让他进来吧!”
得了陈鸿的允许,陈良立刻出去通知舒颜。
舒颜对郡守府熟门熟路,听见陈良招呼她,立刻好整以暇的往书房走。
进了门,先朝陈鸿作揖,“见过郡守大人!”
“不是说要出外闯荡疗情伤的么?怎的才两日就回来了?”
陈鸿缓缓喝一口茶提神,打量舒颜。
舒颜回道,“大人,我原本是如此打算的,也的确出城很远了。”
“那么,现在本郡能看到你,就说明你改主意了?”
“是的,”舒颜点点头,“我的确改主意了。”
“出城之后我才发现,北郡城是我伤心之地,但是同样也是能让我一飞冲天的地方。”
“一飞冲天?”
听到这个词,陈鸿奇怪的看着舒颜。
“好像,你本来就有这种机会,但是似乎是自己拒绝了吧。”
不论是留在郡守府,还是去投靠郡王府,这两者都能让严书实现这个愿望。
是他自己不选的。
而此时此刻,他又站在自己面前,说这里有一飞冲天的机会,岂不是格外可笑?!
这么看来,这人不够诚实,“后悔了便说后悔了,哪里来的那么借口。”
“不,大人,”舒颜纠正道,“留在您或者北郡王的身边,这可远远不够。”
“不够?”
陈鸿好笑的听到这个词,贪心不足蛇吞象。
他当初能怎么看好这样的人?
他怎么竟瞧不出,严书是一个如此狂妄自大的人。
瞧不上他一介郡守也就罢了,竟然还瞧不上北郡王。
“那你觉得这里有什么机会,又能送你到哪里呢?”
从前他试图招揽严书的时候,觉得他还是很谦虚的,不把名利看在眼里、随心而行。
现在再看,一切充满讽刺。
是真实面目暴露了吗?
“大人,我知道您现在肯定很多疑惑,但是我只一句话,我的目的绝不是停留在北郡城这么简单。”
“我觉得天下最大的商机在京城,所以我是要往京城去的。”
“既然你想去京城,那去就行了,怎的又返回了?”这说的,不自相矛盾吗?
陈鸿有一种让陈良把人撵出去的冲动。
“大人,”舒颜解释道,“我说的天,是天子的天,留在北郡有什么意思啊,我真正想去的是……天子身边!”
“我之所以去而复返,是因为现在北郡城有东风,乘上东风,我去京城的速度或许会更快!”
“你什么意思?”
陈鸿已经察觉她话中有话,“你知道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