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章

手机震动两下，程昼迷迷糊糊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拿起手机解锁。

“我再说一遍，分手！程昼，大家都成年人了，别搞那种恶心的事。”

“我不喜欢你了，你太无趣了，配不上我。”

两条消息，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发信人的不耐烦与嫌恶。

房间里拉着窗帘，没开灯，昏暗一片中，手机微弱的灯光照得程昼面色幽幽，倒没什么表情变化。

分手这件事，他前几天就知道了，往上翻都是他男朋友，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前男友发的分手消息。

开始还试图好聚好散，发现他不同意后，直接选择冷暴力处理，不回不问，直到现在又发来消息。

程昼睡太久了，睡之前还小哭过一场，倒不是多伤心，只是想不通怎么在一周前还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的人说分手就分手，还能说出那么多难听的话，最后活生生想不明白给自己憋哭的。

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一些，他慢吞吞打字回复：“能不能不分手？你不是说你最爱我了吗？”

手机显示已经下午四点半，程昼从床上起来。

睡了太久，双腿无力到极致，下个床的工夫都软到差点跪在地上。

他拉开窗帘，四点多的阳光还很充足，照过来的一刹那无比刺眼。

程昼抬手遮住眼睛。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和周子毅真的结束了。

半年前他换了新工作，搬家到这里时碰到了周子毅。

当时的周子毅阳光开朗，见他第一面就直白地说喜欢上他，对他一见钟情，而后展开猛烈追求。

程昼初中就知道自己性取向为男，但一直没谈过恋爱，周子毅当时各种花费心思，不过一周程昼就和他在一起了。

两人在一起后和热恋期的情侣没什么不同，下班了一起吃饭，休息了看电影、出去玩。

程昼听过周子毅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老天对我太好了，让我遇见了你。程昼，我爱你。老婆，我好爱你。”

这种话在一起的半年程昼都听到耳朵起茧子了，最初他对周子毅并没有那么心动，随着后来才开始感觉到自己对他的好感。

因此最开始他只能接受和周子毅拥抱牵手，等到后面能接受更亲密一步的时候，周子毅却对他的态度冷淡了下来。

从能跑半个城市买他喜欢吃的东西，到后面无论他发多少次消息都不回复，打电话过去也是挂断，好不容易接了就是一句：“程昼，我在忙，你能不能懂点事不要打扰我？”

再然后就是以他过度纠缠，太过麻烦为由，发了分手消息。

他觉得自己碰到了渣男，可过去半年周子毅对他的喜欢不似假的，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人在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和自己分了手。

程昼追问原因，发各种不同意分手消息，甚至都开始求周子毅了，也没有得到周子毅的回复。

直到今天，他直接说出不喜欢他，他太无趣了。

过去周子毅夸他害羞可爱的场景历历在目，程昼闭了闭眼，起身去洗漱做早餐。

不出所料，对于他的挽留，周子毅依旧没有回复。

白天还好，阳光灿烂，暖洋洋的，小区里到处都是人。

一到晚上夜深人静，以前和周子毅的各种记忆浮现脑海，一遍遍冲击着他的心脏，催动着他不想分手，也舍不得分，毕竟在一起那么久。

可要去细究为什么舍不得，倒也细究不出什么，心中总是隐约有股说不出的不甘。

程昼趴在床上，不停刷着没有消息的手机，无意间点开周子毅的朋友圈，发现他发了个动态。

和周子毅在一起那么久，他从没见周子毅发过动态。

每次当他询问朋友圈官宣，周子毅都会笑着说：“你这么好看可爱，我才不让其他人看见，万一他们到时候把你抢走了怎么办？”

程昼信了，不仅信了还觉得自己很幸福，现在看着周子毅新发的朋友圈合照只觉得自己之前宛如傻逼。

照片应该是在一家ktv，桌上放着话筒和酒，周子毅坐在沙发上满脸笑容。

他应该是醉了，灯光下的脸有点红，旁边是一个面容白净清秀的男生。

两人面对镜头，一个轻松自在，一个绷着身体，艰难伸出手比了个耶。

没有配文，只有一张照片，却让程昼各种不好的情绪爆发，心情压抑到了极致。

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对于周子毅的分手，说是各种挽留，不如说是他更想确定周子毅是单纯和他玩玩而已，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越想越有种说不出的气愤，紧接着又是一种莫名的无力感，程昼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等到回过神时眼角泪水不停。

他不知道自己是哭碰到了周子毅这个狗东西，还是哭第一次谈恋爱就被这么无缘无故分手，想到周子毅说的那个无趣，程昼更是受打击。

难道自己真的很无趣吗？在一起这么久，周子毅一直都在隐忍他？

要是朋友碰到这种事，程昼绝对第一个骂起了渣男，可轮到他，每次想洗脑自己忘了得了，一想到过往种种，又会有种强烈的憋屈不甘感。

分手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习惯一个人在身边，现在根本难以适应。

发呆到凌晨，程昼才从那种低落情绪中回过神来，擦擦眼泪，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手机震动两下，他反射性拿起，以为是周子毅回复了，看到备注才发现是朋友。

眼里闪过一抹失望，程昼给了自己一掌，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周子毅是个狗东西，他不能被这种狗东西影响。

陆凭：“你和你那男朋友怎么样了？我回来了，出来见见啊。”

上一次两人聊天时，程昼向他透露自己有男朋友了，等他从外地回来后介绍给他。

没想到陆凭回来了，他和周子毅分手了。

“分手了。”程昼坦然回复。

陆凭：“？？？”

不怪陆凭不可置信，就连程昼也是，周子毅已经提分手一周了，他还没有从那种恍惚感中抽离出。

“怎么回事？”陆凭打来语音电话。

程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就是他觉得我没意思，配不上他了，所以提了分手，我还没同意，不过他也不在乎。”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陆凭说，“之前看他对你挺好的啊，也很喜欢你，这太突然了。人能一下子转变那么快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程昼也觉得不可思议，长长地叹口气：“不知道，事发太突然，我之前在网上看到那种被分手，一直哭的人我还不能理解，现在轮到我了。”

“别哭啊，分就分，下一个更好。”陆凭安慰道，“听你声音就知道你之前哭过了，都快说不出话了。”

程昼趴在床上，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喜欢狗吗？我这里有一条狗，但我过几天还要去外地，养不了，给你养吧。”陆凭说。

程昼婉拒：“我最近没心情养。”

“别啊，你让狗多陪着你，不要老是陷入那种糟糕不甘的情绪中，没必要。”陆凭劝道，“别再想周子毅了，他肯定是个渣男，不然怎么好端端怎么就跟你提分手了？说不定早就劈腿了。”

到底是早有预谋分手，还是真的腻了程昼想不通，在此之前也没发生过什么征兆，又或许是发生过他没注意到。

想太多容易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应下一声：“我也觉得，但我不养狗，你别送过来。”

陆凭笑着应好，程昼却总觉得他在打什么主意，挂断电话后又忍不住发去消息：“真的没心思养狗，你别送过来啊。”

陆凭：“知道了，咱俩多年朋友了，还不了解我？”

看到这条消息，程昼才彻底放心，手机一抛，脑袋埋进了被子里，努力放空大脑。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手机又震动几下，程昼抬头，长久的憋闷让他快喘不过气，脸都红了。

脑子却变得十分清醒，清醒到恨不得冲到周子毅面前给他腿打瘸了。

程昼拿起手机，发现是周子毅发的消息。

“宝贝，好想你，还是你好。”

“我想了下，你来找我，我们就复合。”

“程昼，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来这儿。”

后面发来的是一个酒店的地址。

程昼看得牙痒痒，心里直犯恶心，从来没觉得宝贝两个字被周子毅说出来能这么让人嫌弃。

他冷静发送消息：“过去干什么？”

“和你做想做的事儿。”周子毅发来一条语音，“我还没和你试过呢，我觉得别人肯定不如你。说实话要不是为了*你，你以为我会追你？所以给你个让我*的机会，赶紧过来。之前为了哄你知道多费……”

他声音听着醉醺醺的，估计根本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随着年龄增长，程昼再没有少年时期那么脸皮薄，周子毅看到的他害羞，只是他觉得和周子毅还没多熟悉亲密展现出的一面，真实的他没少骂过人。

所以听完周子毅语音，程昼想起自己这一周的痛哭流涕和想不通，登时觉得自己脑子有很大的问题。

他拨通了语音电话，没给周子毅说话的机会，尽情输出。

“周子毅你个傻逼，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复合？你想得美，再来一次我都不会和你这种傻逼在一起。你****你*****，你****，你个烂黄瓜，以后烂屁股的*东西……”

骂到嗓子都哑了，程昼直接挂断电话，喘着气缓了几分钟。

经过这么一骂，他感觉灵魂升华了不少。

周子毅没再回复消息，估计醉晕过去了。

程昼放空大脑，倒头就睡，第二天头痛欲裂，身体就像是跑田里锄了一天地般酸痛。

他从床上起来，点了个外卖。

洗漱完看外卖快到了，程昼打开门等待时候，意外对上了一双浑圆发蓝的眼睛。

程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