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8章

程昼一愣，刹那间生出一种沈行雪也能听见超能力心理活动的错觉。

他反射性抬头否认道：“没有，没有，他只是想让我问你要个联系方……”

后面的话在对上沈行雪黑沉的眼睛时顿住，程昼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眼眸微微睁大，掰着狗嘴的劲瞬间加大力道，咬紧牙齿。

超能力说得不错，经过这么一遭，他和沈行雪想不认识都不行。

程昼低头，表情略微呆滞地看着超能力，随即咧嘴缓缓一笑，抬手温柔地抚摸着狗头。

超能力只觉得冷嗖嗖，对上他笑意吟吟的样子，懂事地松开嘴。

“别生气。”它有些欢快地说，“我的努力还是有用的，沈行雪直接猜出了你我的目的。这就算成功。”

程昼脸上笑容更多，眼神喷火，分明在说——回家再找你算账。

狗让他要联系方式这种话没人会信，沈行雪估计会认为是他想要，用狗做借口。

程昼站起身，解释的话才刚到嘴边，眼前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的手机界面正停留在添加好友的二维码上。

沈行雪说：“你加我，或是我加你。”

这一刻，程昼莫名想起他之前说的不添加陌生人的话，下意识开口：“你不是不加陌生人吗？”

“我们不是陌生人。”沈行雪倏然笑道。

他这一笑，让程昼有一种冰雪消融的感觉，心脏一颤，可耻地加速跳动起来。

他应该拒绝，可是唇干到张开都困难，呆愣半分钟，才想起自己此刻应该做什么。

拿着手机的手抖到点击屏幕都能轻易看见，程昼心里不断催眠自己冷静，找出扫一扫，添加了沈行雪的微信。

超能力提醒：“多说说话啊，这么好的机会。”

程昼低头，脸上的笑意唰一下消失，瞪着超能力。

超能力总算消停了。

“我之前说的话……”程昼舔舔干燥的嘴唇，试图为之前的话解释，“就是开玩笑，不是真的。”

“哪句话？我们最契合，还是加联系方式？”沈行雪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程昼内心泪流成河，非常后悔自己刚刚没有转身就走。

尴尬的场面浮现在脑海中，他木着一张脸，非常真诚地开口：“两句话都是，我今天有些没睡醒，说的话都是假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行雪没说话，也没什么反应。

程昼觉得这个时候是离开的好机会，扯着绳子要带走超能力，扯了几次超能力纹丝不动，咧嘴吐舌坐在沈行雪身边。

他忍了又忍，抓着超能力的狗头往外面去：“今天实在是抱歉，我的狗打扰你了。”

超能力内心尖叫：“你怎么这么着急，回家没事，在这里和他聊天增进感情啊。”

程昼没忍住掐住了它的嘴：“增进个……”

猛然想起沈行雪还在自己身侧，他立刻止住后面的话，冲沈行雪歉意一笑，干脆抱起超能力，强行往外面走去。

“不打扰。”艰难走了几步，身后响起男人夹杂着丝丝笑意的嗓音。

程昼步伐一顿，忍住想回头看他的冲动，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回家的路上，超能力全程吐槽程昼的无用。

“这个家没我得散。”它认真开口，成功挨了程昼一记拳头。

“你别多管闲事。”他咬牙道，“我不需要你帮我牵桥搭线。”

自己都没做好准备，而且他是真的不想和沈行雪有什么发展。

一切太突兀了，对沈行雪也是这样。

程昼想了下，要是有人借着狗朝自己靠近，自己肯定会有点不爽。

“我都跟你说了。”超能力甩动尾巴，生气道，“沈行雪就喜欢你这种人，你怎么不信呢。”

程昼表面微笑，内心呵呵。

他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吸引沈行雪那样的人喜欢。

“你别找事儿了。”程昼低声警告。

出租车司机回头几次，那怀疑又担惊受怕的眼神让程昼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再做别人看起来自言自语的疯癫行为。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程昼拉着超能力往家里走去，不忘和他解释。

“感情这种事要一步步来。先认识，再接触，之后能不能喜欢全凭缘分，哪像你那样，上去就让我强行认识接触。我要是沈行雪，已经把我拉进黑名单了。”

超能力：“你这是在跟我这条狗说感情吗？”

程昼踹它：“你终于知道自己是条狗了？总之后面不许再打着让我和沈行雪接触的由头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听懂了吗？”

超能力学着他之前那样的语气敷衍：“嗯嗯，嗯嗯。”

程昼气极反笑，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那天确实很难让人认出来，沈行雪到底怎么认出是他的？

一人一狗回了家。

超能力刚到家就趴在地上，晃着尾巴问程昼要罐头吃。

“你今天做出这么荒唐的事，还想让我给喂你罐头？”程昼斜睨它一眼，“想得美。”

超能力不慌不忙地在心里说：“不给我算了。”

它站起身，佯装要出去：“你不给我，自然有人给我。我今天看沈行雪很喜欢我，我去他那里肯定有吃不完的骨头。”

程昼被成功拿捏，给它开了三个罐头，蹲在它身边看着它吃东西，疑惑道：“撇开其他，我好奇你一条二哈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而且说得跟真的一样。”

“就是真的啊。”超能力说，“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包括你之前说得什么主角攻受？”程昼愣住，瞳孔开始颤抖。

“对啊。”吃饱喝足，超能力重新躺在地上，“那些话都是真的。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相信我听我的话去做就行了。我不会害你和沈行雪的，我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幸福在一起。”

程昼一脸怀疑，满眼不可思议。

“别怀疑了。”超能力说，“你说吧，你要怎样才肯信我？”

“你说得太像小说了。”程昼努努嘴，“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信。”

超能力再次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

它趴在地上滚来滚去，最后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慢慢走到程昼面前。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听好了。”超能力认真开口，“其实，这个世界是个小说世界。”

它早就幻想出程昼知道这件事后的几百种反应，唯独没有平静。

程昼眨眨眼，看着丝毫不意外地问：“然后呢？”

“然后呢？”超能力匪夷所思，“你不震惊，不意外吗？这是小说世界啊！”

“我应该震惊吗？”程昼反问，“你之前不是给我打过预防针了吗？”

超能力：“你不是不信吗？现在怎么一副平静接受的样子。”

其实程昼还是不信，但他想通了一件事——他都能听懂二哈心声，那无论发生多离奇的事都有可能。

“你要是信的话我接着说了？”超能力问。

程昼点头，换了个姿势，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的表情。

“我只是一条微不足道的小狗。”超能力可怜兮兮道，“我死了根本没人在意，被可怜兮兮地扔进垃圾桶中，淋雨淋了一天一夜。”

程昼慈爱地摸摸它的脑袋：“别伤心，你现在有我了。”

超能力蹭蹭他的手：“可能是我不想死的心愿太过强大，我复活了，正好被你朋友的母亲带回家养了。然后我发现，我莫名知道了很多事。”

程昼眼神复杂：“比方说周子毅是个渣男？”

“对。”超能力说，“这只是其中一件很小的事。你知道的，我是一条二哈，我没有人类的强大思维。我花了很久时间才理解我脑子里的那些记忆是怎么回事，整理好后明白这是个小说世界，我脑子里的记忆就是这个世界即将发展的剧情。接触你之后发生的事更让我确定了这不是我的想象。”

“沈行雪是攻，你是受，你俩最后会在一起。”超能力一下扑到程昼怀里狂蹭，“我说这么多你听懂了吗？”

虽然太过魔幻，不过程昼还是能听懂的，但他不信。

超能力缓缓抬头：“所以，亲爱的主人，你能和沈行雪继续发展吗？”

它那双蓝色眼睛里满是对程昼的期待。

程昼勾唇一笑，抚摸着它的脑袋。

温柔的模样让超能力格外激动，然而程昼的话却像是一盆凉水，无情地泼在它头上：“不信，你死心吧。”

超能力愤怒嚎叫：“为什么！我说了这么多你不信吗？你为什么要如此绝情冷漠地拒绝我这个可爱柔弱无辜的小狗。”

“你没有心！”

“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程昼差点绷不住笑出声。

这世界不仅人有两副面孔，连狗都有了，它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程昼扯了下超能力的耳朵，一本正经道：“其实我不光能听见你的声音，还能听见别的声音。楼下有十八条狗，都想跟你相亲，你考虑一下？”

超能力：“？”

程昼满脸严肃地开口：“你不愿意？还是不相信？相信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相亲。”

超能力死死地盯着他片刻，猛地咆哮起来。

“我是狗！我能不知道那些狗的心理活动吗？而且这小区里的狗加起来都没有十八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