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17章

脑子“轰”一声炸到空白，什么想法都消失不见。

程昼缓慢抬手指着自己的脸，像个机器人一样没有自己的思维，只会重复他的话，只不过语气不同：“一起……睡吧？”

“床足够睡了。”沈行雪说，“何况我睡床你睡沙发不好。”

程昼清楚知道他说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是单纯地邀请他睡一张床，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在脑子里上演多重场景。

现在就开始胡思乱想了，真躺一张床，脑子兴奋幻像几十部电影了吧。

想到这，程昼果断开口：“不，我不要和你一起睡。”

拒绝得太过干脆果决，沈行雪反而怔住了。

“不想和我一起睡吗？”他轻声开口。

程昼似乎在他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想啊，当然想。

但他怕自己做出什么不该做的。

程昼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张嘴想说话又咬住了舌头，疼到脸略微扭曲，缓和一会才慢吞吞开口：“不是。”

“我和别人睡会失眠。”他又扯了个谎，躺在沙发上，“你快进去睡吧，我也准备睡了。”

怕沈行雪再说什么，程昼直接将灯关了。

客厅昏暗一片，沈行雪站在卧室门口，房间里的灯光将他的身影照得有些模糊不清。

程昼试图看清他的脸，发现侧对着自己，只能看清半张脸，没多少表情。

另外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看得不太真切。

“晚安。”片刻后，沈行雪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晚安。”程昼按住胸口，心脏怦怦乱跳，他吐出一口气，忽然想起一件事，叫住沈行雪。

“那个……小时候发生的我很抱歉，太调皮了，对不起你。”

沈行雪步伐一顿：“你想起来了？”

“我妈跟我说了，我有点印象，但记不太清。”程昼说，想起超能力说的话，想问又没好意思问。

他想问沈行雪你真的暗恋我吗？又觉得这话出口太显得自作多情了。

“不用道歉。”沈行雪开口，“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高兴。”

他顿了顿，笑着说出后面的话：“也很喜欢你。”

房门关上，室内陷入寂静。

躺在沙发上的程昼却久久静不下来，心脏因沈行雪那句“喜欢你”疯狂跳动，让他整个人无从适应。

等程昼反应过来时，脸颊烫到无法入睡。

他翻个身，打算洗把脸，骤然对上超能力那双在黑暗里发亮的眼睛吓了一大跳。

“你干嘛？”程昼慌忙稳住身体，差一点就从沙发上跌下去。

超能力眼睛更亮，只默默盯着程昼不说话。

“回你自己的笼子去。”和一条狗在黑暗里对视总觉得怪怪的，程昼按住它的脑袋，往笼子方向推。

“好机会啊。”超能力用熟悉的语气说，“不做点什么吗？”

这种话听过太多次，程昼反而没波动了：“什么好机会？”

“沈行雪都主动说喜欢你了，你不做点什么吗？也趁机表露自己的心意啊。”

“他说的是小时候。”程昼说，“小时候的喜欢和现在……不一样。”

是了，小时候喜欢只是纯粹的喜欢，而不是感情上的。

想起自己刚刚的激动，程昼整个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瞬间焉了。

超能力似乎无语了，半天没有说话。

程昼抬手抚摸着它的脑袋，低低地叹了一声气。

超能力挪开自己的狗头：“睡觉了。”

它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自信分给程昼一半，这样说不定面对沈行雪他就能直接攻上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畏畏缩缩。

超能力回到笼子里，客厅变得更加安静。

程昼一开始还睡不着，最后迷迷糊糊听着自己的心跳睡了过去。

超能力早就睡着了，直到听见起身的动静，迷茫抬头。

躺在沙发上的程昼直愣愣地坐着，就那么一动不动僵坐两分钟，才想起自己要干什么，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超能力打了个哈欠，趴下打算继续睡，耳边很快响起冲水的声音。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却离它这边越来越远。

超能力疑惑仰头。

客厅太暗，人类看不到太多，但对它来说视线没那么受阻。

程昼身影笔直地站在卧室门前，正握着门把手试图开门。

他还闭着眼，这一动作完全根据本能。

原本还想出去叫醒他的超能力顿住，趴下继续睡觉。

“喀嚓。”卧室门打开，程昼走进去，随后关上门。

沈行雪几乎听见开门的瞬间就清醒了，侧身一看，一道人影缓缓靠近，停在床边后直接躺下，顺便翻个身用被子裹住身体。

这之后就再没动静了。

躺在旁边的沈行雪沉默片刻，伸手碰了碰。

程昼脑袋从被子里挣出，收回自己的手，背对着沈行雪。

均匀的呼吸声很快响起。

黑暗中，沈行雪只能看到程昼肩膀模糊的轮廓，他的手停在半空，最终放了下去。

片刻后，沈行雪呼出一口气。

卧室里暗到什么都无法分辨出，睡在左侧的程昼突然毫无征兆地翻身。

沈行雪还未有所反应，一条腿搭在他身上。

程昼似乎觉得不舒服，胡乱动了动，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才归为平静。

“程昼。”沈行雪唤了一声，因过于轻，没有任何用。

程昼明显睡着了，不然以他清醒状态，绝对不会让自己贴沈行雪那么近。

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离得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沈行雪喉结上下滚动，按住程昼的腿推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睡梦中的程昼仿佛被惊到，倏然收回腿，仅仅只过了一秒再次放上来。

这次比先前还要过分，整个人都快挂在沈行雪身上。

身上的重量不可忽略，重点是程昼整个人几乎进了他的怀中，沈行雪目光穿透黑暗，落在近在咫尺的面容上。

昏暗中，他隐约能辨认出程昼的眼睫。

呼吸过于炙热，沈行雪背脊越发僵硬，无奈往后退了退。

就这么一下，程昼感应到，不悦地抬手搭在他腰上，制止了他的动作。

沈行雪整个人热得不行，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程昼掌心的温度。

明明程昼在他怀里，像被他抱住般，可他却觉得自己反而是被程昼禁锢住的人。

室内很快响起一声无奈却又带着几分宠溺的叹息。

第二天早上，超能力醒得早，没听见房间里有什么动静，猜到程昼还没醒。

它欢快地跑出笼子，坐在卧室门口，尾巴不停摇晃着。

不出所料，没多久，程昼发出一声惊恐地叫喊。

几秒钟后，卧室门被拉开，穿着睡衣的程昼脸颊通红地站在门口。

对上超能力似笑非笑的怪异模样愣住，他来不及多想，逃跑般坐在沙发上。

怎么回事？自己明明睡在沙发上，怎么一觉醒来在床上？

这也就算了，为什么他跟个粘人虫一样黏着沈行雪。

两人亲密到跟一起睡觉的夫妻没任何区别了。

沈行雪缓缓从卧室走出。

程昼一脸震惊地坐在沙发上，手指抓着衣服搅了又搅，明显在怀疑人生。

他低笑了声，解释道：“昨天晚上你应该是去完洗手间，根据本能回了卧室。”

“可能我是梦游了。”程昼勉强笑笑，找出一个比较适合自己的理由。

迷糊回到卧室，缠着人家睡一夜，这也太没面子了！

他面上云淡风轻，没什么表情变化，内心疯狂尖叫，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点那么多外卖，为什么鬼使神差把沈行雪叫来了。

这样他就不会这么丢人了。

一切罪魁祸首都是该死的周子毅。

程昼想捂脸，想起沈行雪还在这里硬生生忍住。

“你吃什么？”他站起身，努力将这个尴尬的话题掀过去。

“都可以。”沈行雪换上昨天洗过烘干的衣服，先一步走进厨房，“你想吃什么？我来做，昨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程昼更加难受，恨不得两眼一闭睡过去。

这样什么尴尬窘迫都不存在了。

“你会做饭吗？”见沈行雪动作娴熟地打开冰箱往外拿食材，程昼微微愣住。

“会。”沈行雪说，“外面的饭吃腻了，就开始自己研究了，手艺还可以。”

他偏头看向程昼：“番茄牛肉面可以吗？”

此刻早上九点，窗外阳光十分充足，有些许洒在沈行雪眉眼处，将他的五官染上了几分温润感。

程昼注意到沈行雪唇角柔和的笑意，不禁恍惚，莫名有了一种这是两人婚后生活的错觉。

“程昼？”一直没得到回应，沈行雪再次叫出声，“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这样好像结了婚的老夫老妻。”程昼哈哈一笑，一句话脱口而出，还不觉得有什么，“我来洗菜。”

厨房空气似乎凝固了一刹，拿过番茄的程昼打开水龙头，听见水声才骤然回过味自己那句话，赫然扭头看向沈行雪。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我就是还迷糊……”

对上沈行雪闪烁着笑意的双眸，程昼后面的话全说不出。

他……没生气？而且好像很高兴。

“没关系。”沈行雪温声开口，“我也那么觉得。”

程昼：“！”

他心脏狠狠一跳，手里番茄差点拿不稳，慌乱垂眸清洗着番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感受到自己嘴角不断上扬，根本控制不住。

身后的超能力趴在沙发上，兴奋地看着这温馨暧昧的一幕，尾巴晃悠到快成飞机螺旋桨，差点就能原地起飞。

人类世界所谓的嗑cp还真的挺容易上头的。

按照它主人的性格，这次之后肯定又会退缩，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它现在要添把火。

想到这，超能力跳下沙发，慢慢走到厨房门口，装作不经意地在心里说：“你确定不把握机会吗？沈行雪好像要开始相亲了，到时候要是和别人在一起了，你就没机会了。”

程昼洗番茄的动作微顿，差点把番茄捏个稀碎，关键时刻忍住了。

脑子太混乱，以至于他都没想太多，而是下意识向身边人求证。

“你……”他抬眸，望着沈行雪优越的侧脸，话在舌尖绕了一圈才问出来，“你要去相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