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人马穿街而过,浩浩荡荡地前往秦府,引起百姓热议,纷纷猜测京城谁家倒霉,有些闲着的百姓默默跟在队伍后头凑热闹。
马车徐徐而行,在秦府门前停下。
顾亦丞钻出马车,做了个手势,随行的御林军把秦府包围起来。
秦府门前看门的小厮见这阵仗,吓得慌忙退回府内,竟是“砰”的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云浅凉透过窗口的见到这一幕,嘴角好笑地勾了勾。
小厮手忙脚乱地跑走,大喊着:“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慌什么慌?”秦剑从院子里出来,正准备去店铺巡视,就见小厮大难临头的四处通报,脸色不喜的出声制止。
小厮见到府内的主子,连忙冲到秦剑面前,步伐杂乱,导致他直接摔到了秦剑脚边。
“大少爷,出事了。”小厮一股脑的爬起来,焦急禀报,“顾相爷带着一群士兵把咱们府邸给围了起来。”
“什么?”秦剑眸间有深色,寻思着今日府内来了位客人,被父亲请到书房交谈了。他一把揪住小厮的衣领,问道:“今日来访的客人离开了吗?”
小厮连连摇头,秦剑松开手时,把人推了一下,小厮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子。
秦剑正欲往书房去,刚迈出步伐觉得不妥,交代小厮,“你赶紧去书房通知老爷。”
小厮急忙跑走,秦剑迈开大步往前院走去。
顾亦丞挑眉看着被关上的大门,朝王副将扬扬下巴。
王副将接收到指示,大步流星的走到大门前,用力拍打门扉,“开门,赶紧开门。”
喊了许久,府内没有任何反应。
“咱们是来查办抄家的,没必要玩繁文缛节那套,直接踹开。”顾亦丞抽出腰间别着的折扇,姿势潇洒的打开,摇着扇子驱散炎热,完全是副风流公子哥的德性。
“来人,撞门。”王副将招呼了手底下的士兵。
五人排成一列,正准备撞门时,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秦剑领着一些侍卫从府内走出来,面带笑脸,“不知官爷来我秦府有何事?”
王副将让开身子,领着手底下的士兵站在一旁,让秦家的人看到顾亦丞的身影。
秦剑脸上笑容加深,直接迎了出来,热切的招呼。
“顾相到访,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秦剑话里话外都透着生意场上的那种精明与市侩,带着些讨好。
“秦家的远迎本相担当不起。”顾亦丞折扇打在手掌心,把折扇合上,转身与马车里的人说话,“浅浅,我们可以进去了。”
两者之间说话的语气,全然不同。
云浅凉放下那一方小帘子,起身钻出马车。
云浅凉站在马车上,看着面前这座比记忆里更加精致大气的宅邸,抿了抿嘴角。
她年幼时曾随秦氏来过秦府几次,但每次来秦府心情都糟糕透了,秦家对待她这个名义上的外甥女,只有恨没有爱,可偏生要伪装出一视同仁的态度,而又做不到,那些微的差别反而更加显得讽刺,又或者秦家人就是故意如此来激怒她。
秦家很成功的让她恶女形象传到外面,所以每次从秦府回去后,她少不来会被云老头教训一番,理由是她不敬嫡母,不懂礼数,给云家丢脸了。
到死那一刻,云浅凉才终于明白为何父亲总是偏心庶妹,嫌弃她。
在云起南心里,不需要一个身体里留着叛国贼血液的女儿,她的存在是他人生的污点,前程路上的绊脚石。
陆家被污蔑成通敌叛国,除出嫁的陆瑶外,无一人幸免。
陆瑶虽然避过一劫,却未能撑过去,而陆瑶死后,云浅凉的存在深深的证明着,云家与陆家曾经的关系,她存在于世上一日,将永远是云起南心里的一根拔不掉的刺,所以他的计划里,她永远只有死路一条。
“浅浅要来怎么不派人通知舅舅一声呢。”秦剑装出一副长辈疼爱后辈的亲和来“天气热,赶紧进屋去,舅舅让奴婢准备些凉茶。”
云浅凉敛起思绪,淡淡然收回目光,扶着顾亦丞伸出的手走下马车。
“我舅舅姓陆,不姓秦。”云浅凉平视着前方,优雅地迈开步伐越过堆着笑脸款待的人。
这些年来,京城早已没了陆家的一席之地,再无人问津,但今日她勇敢的承认自己与陆家的关系。
云起南拼了命的想要摆脱陆家对他造成的影响,扶持了秦氏。
她很想知道,今时今日,同样的境遇里,云起南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秦剑僵在原地,见那对夫妻如进自家府邸般走进秦府,快步跟上。
而另一边,秦厉豪正在书房内与祁国的人会面,他飞鸽传书未收到答复,派去刺杀云浅凉的人亦是被失败被抓,他正想着把往来过的痕迹全部销毁,突然听管家来报有老朋友求见,这是他与祁国人联系的说法。
这种时候,祁国人找上门,不知所谓何事,而又不便让人等在门外引起注意,只好先把人请进来,劝说对方赶紧离开京城,却不想在刺杀一事上闹了些不愉快,而导致长谈了一些事。
秦厉豪打开门听了小厮的禀报后,把小厮打发走,关上门扉,对里头的男子说道:“你赶走,绝对不能让顾亦丞抓到。”
“人已包围秦府,我往哪里走?”年有三十的男子面露焦色,却还算沉得住气,“你赶紧找件小厮的衣物让我换上。”
他今日是接到秦厉豪的来信,有要事相商才登门造访,来时却听闻他派人刺杀云浅凉,且其中有不少是祁国安排给他用的人手,全军覆没,被御林军抓紧了皇宫地牢,他想营救都没法子去闯皇宫。
秦家这一年多一来,对祁国的用处已然不大了,让他们想办法搭上瑾王这条线,获取更机密的消息,过了那么长时间还是没有消息。
秦厉豪冷静了一下,当务之急离开恐怕会被抓,不如把人伪装成府内的下人。
“好。”
云浅凉走进府内打量着前院的奇石,摇头晃脑,不愧是有钱人家。
看秦家这大手笔,顾亦丞说与金矿差不多倒是没差,院子都整得跟暴发户似的,内里肯定藏了不少好东西,钱财自然是不必多说,来得不亏。
“搜。”顾亦丞大手一挥,下令出声。
“使不得啊,顾相。”秦剑快步走到跟前。
“顾相位高权重,但也不能仗势欺人吧?”秦厉豪威风凛凛的走来,当家做主多年风范十足,面对这种情况还敢出言说人不是,“我秦家好歹是右相夫人的娘家,顾相这么做是不是太不把右相放在眼里了。”
“本相奉旨查办秦家,云相的面子有皇上大?”顾亦丞冷不丁的给人扣下一顶大帽子。
云浅凉心中冷笑,眼神逐渐落在秦厉豪身后跟着的小厮身上,眸间有深色。
秦厉豪注意到此举,刻意出声阻止她的打量,“顾夫人,我怎么说也是您的外公,你们无凭无据在我秦府乱来,未必欺人太甚了。”
“你不是。”云浅凉眼珠转了转,深思一会,视线注意着对方的脚,话锋一转,“秦家真是卧虎藏龙啊,区区小厮竟身手不凡。”
“这只是寻常小厮,哪里会武功啊。”秦厉豪看了眼身后低垂着脑袋的人,心悬到了嗓子眼,生怕那人身份会暴露。
“习武之人,是隐藏不了的。”顾亦丞拿着折扇给两人扇扇风,“听他的脚步声显然功夫不赖,难怪贵府能养出那么多刺客来,莫非是这位仁兄的功劳?”
“什么刺客?”死到临头,秦厉豪还在装傻,“顾相就算您夫人对我秦家有意见,你也不能为讨她欢心,随意污蔑我秦家。”
“这就是证据。”顾亦丞把罪证甩到秦厉豪那张老脸上。
秦厉豪看了眼脸色控制不住的难看,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着:“冤枉啊,我秦家本本分分做人,怎么会与祁国勾结呢?求顾相明察,还我秦家一个公道。”
“先前本相曾抓过一批擅闯顾相府的贼人,对方也是与秦家的家仆勾结在一起,这次皇上亲自审问出来的结果,秦老爷是在说皇上污蔑了秦家?”顾亦丞讽笑,“这一事是诬陷,两事是巧合,三事都指着秦家再找借口推脱怕是难以让人信服。”
“顾相实在是冤枉啊,我秦家全然不知情,一定是那些侍卫平日里受了苛责报复我们。”秦厉豪跪着喊冤,把一切都推给了那些被抓的人。
这次为了刺杀云浅凉,他是把府内大部分人全派出去了,没想到还是输了。
“那些侍卫报复你们,难道负责审案的官员全都要报复秦家,而没有仔细审查结果?你们还没能耐到那个地步。”顾亦丞一脸瞧不上的表情。
云浅凉低低发笑,饶有兴趣的说道:“皇上说秦家有罪,秦家就是有罪,任何人都无法翻供,既然秦家都要倒了,不妨把身后那位小厮送给我?”
秦厉豪脸色难看,心跳如雷,要是抓到人证,秦家就彻底没翻身之地了。
“小的生是秦家的人,死是秦家的鬼。”那男子同样跪在地上,这样的好事从天而降居然拒绝了。
“足够忠心,我喜欢。”云浅凉如是说道,然而下一句话却让人心惊胆战,“既然你如此忠心,想来是不希望看到伺候多年的主子死在面前,我今日高兴,不如先送你一程。”
“难得我家浅浅高兴,大发好心,必须得成全。”顾亦丞唯夫人独尊的点头赞同。
王副将站在大厅门前指挥着士兵搜查,听着厅内传出来的说话声,嘴角抽搐,这样的查抄方式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大发好心还真是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