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好大的口气。”宋疏瑾人未走到声先至。
蔡稼跟在宋疏瑾身边,战战兢兢的伺候这尊大佛,往日里天牢从未有人光顾,今日不知是撞了哪门子邪,不仅顾相夫妇突然到访,连瑾王都来了,本是蓬荜生辉的好事,这会朝中两个死对头相遇,他放人进来不知会不会受到牵连。
蔡稼这会已经不敢再想出头的好事了,只求这两人赶紧离开,不要给他惹来麻烦。
“瑾王身份尊贵,怎么会到死牢这种污秽之地来?”顾亦丞那番话被听见,却神色如常,不觉任何不妥之处,光明正大得很。
云浅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宋疏瑾出现在这里时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
她早猜到宋疏瑾会来,但没想到会这么直接的与两人打照面,毕竟他与秦家有牵扯,打了照面,言语交锋间很多事情就藏不住了,结果他竟然呢大大方方的来了,一出场的话就如此争锋相对。
“云家人禁止前来,顾相罔顾皇上圣意,看来是不把皇上看在眼里了。”宋疏瑾走近,眼神很是刻意的在云浅凉身上停留了一下。
“这里有云家人吗?”顾亦丞摊手问道。
“顾相装傻充愣的功夫越发炉火纯青了。”宋疏瑾道。
“瑾王说话更令人费解,以你的意思来看,出嫁之女仍旧是娘家人,那云夫人应该是秦家人,至于浅浅,瑾王以为她该算我顾家人,还是云家人?”顾亦丞故意把问题丢给宋疏瑾,有意试探他对云浅凉的心思。
云浅凉掐了他的腰一下,顾亦丞轻轻的呼痛一声,声色暧昧。
云浅凉嘴角抽抽,赶紧收回手,把视线撇开,望向别处。
顾亦丞真够妖孽的。
“顾相强词夺理,本王甘拜下风。”宋疏瑾做出让步,眼神转向牢房内的秦家人,“顾相这次前来是打算问些什么消息,不介意本王听听吧。”
“我们已经问完了,瑾王自便。”云浅凉客气说道,拉着顾亦丞快步离去。
宋疏瑾到天牢来肯定是想从秦家嘴里问些事情,甚至可能是封秦家的口,他赶来这里肯定是秦家知道一些重要的东西,不能透露。
秦厉豪刚才还以她的身世威胁她,继续留在现场,冷不丁就会被威胁。
目前她处于上风,不必给秦家喘息的机会,反而是宋疏瑾的存在会是他唯一的希望。
宋疏瑾当初想利用她杀秦氏,这次换她利用他杀秦厉豪。
一个不可曝光的秘密,会让她的价值更大,宋疏瑾更想得到她,那掌握着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的秦厉豪就必须得死!
云浅凉离开牢房后,发现秦氏未在外面等待。
“刚才瑾王的人已经把云夫人送走了。”当值的守卫如此告知。
“多谢。”云浅凉没太在意这件事,就如她无法直接对秦家下手一样,宋疏瑾也不便对秦氏下手,秦氏暂时不会有危机。
上了马车,顾亦丞酸溜溜的说道:“瑾王还真是用心,这种时候还未夫人让步。”
“他的想法我还能控制住不成?你故意刁难,还不准人刺激你?”云浅凉无语,这两人拿她来做文章还起劲了,一个真当作有意的样子,一个还真吃醋了。
“我确定我这么说的意图是希望你哄哄我。”顾亦丞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她。
云浅凉眉峰一跳,自己找罪受还要哄?
“谁让你瞎作。”
顾亦丞哀叹一声,失望摇头,消沉了些。
云浅凉看着,寻思着这件事多亏了他帮忙,她要不就哄哄?
然而她还没做声,顾亦丞拿出一张银票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条件反射的伸手要抢,顾亦丞却收回去了。
“我和这五百两银票,你要哪个?”问完还故意把脸往她面前凑了凑。
云浅凉想了想后回答,“银票。”
顾亦丞脸色沉了沉,花样吃醋,“宋疏瑾和这张银票呢?”
“银票。”
同样的回答,让顾亦丞脸色好了些。
“我和宋疏瑾呢?”
“你吧。”云浅凉不是很确定的回答,那不坚定的样子顿时就惹来顾亦丞的不满,要把银票收回去,云浅凉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动作,说道:“我要是绑架他,不知道该去找谁要赎金,你的话还能去安国侯府找外公拿赎金,我可能会赚得多一点。”
顾亦丞满脸黑线,对于她的莫名其妙的思路很是无奈。
敢情宋疏瑾赎金给得高她还选择宋疏瑾了?这种逻辑大概只有她会这么想。
“没有感情因素?”顾亦丞把银票递过去,还一副好好回答,不然收回去的傲娇样。
“谈感情多伤钱。”云浅凉一把抽出银票,用手抚平银票上的褶皱,欣赏了一阵才收进自己的荷包。
在钱场上谈感情多是对金钱的不尊重,她绝对是对钱最尊重的人了。
“浅浅,说个很严肃的事。”顾亦丞认真脸的看着云浅凉。
云浅凉点点头,认真起来,就听见一个完全不认真的问题。
“要是我没钱了,你还跟不跟我?”
云浅凉猛地一拍矮案,激动起来,“现在你的钱是夫妻的共同财产,谁要敢动我的钱,我跟谁拼命!”
开什么玩笑,家里的钱还能跑到别人的口袋,问过她的意见没有啊。
“财迷。”顾亦丞宠溺的说了一声。
“爱财总比爱色好。”
她要是爱色,顾亦丞估计得闹翻天。
云浅凉光是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麻烦。
顾亦丞夫妇离开,宋疏瑾面对秦家人镇定自若,一点不怕他们会为了活命,把他的事情泄漏出去。
“你先下去。”宋疏瑾吩咐一声,蔡稼麻溜地离开。
“秦老爷可好?”宋疏瑾招呼。
“承蒙瑾王关照,还算不错。”秦厉豪识趣作答,“瑾王放心,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老夫心里有数。”
“本王相信秦老爷是嘴巴严谨人。”宋疏瑾未理会在一旁求活的人,“方才云浅凉问了什么?”
“无非是云相府当年的旧事。”秦厉豪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
宋疏瑾只想要有利用价值的人,他若以云浅凉的身世换保女儿一命,是否会让瑾王更想得到云浅凉?
可除此之外,他已无人可求,再无交换条件了。
“瑾王若能帮我保住秦家最后的血脉,我有一个办法让顾相府处于险境之中。”秦厉豪突然跪下来请求。
“看在青烟的面子上,本王必定会留住秦家唯一的活口。”宋疏瑾首肯。
他不动手,不代表会阻止云浅凉下手。
秦厉豪走到栅栏前,小声把那歌埋藏了十多年的告知。
“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至于真假未能查出,但多半时真,此计瑾王可用。”秦厉豪言毕,转身走回牢房里面坐着,一如没人来看望之前。
宋疏瑾眼神有一瞬的微眯,而后释然。
宋疏瑾离开死牢,站在外面停了一会,不知作何想。
空无一人之地,宋疏瑾突然开口,“谙硝,不要再让人开口。”
“是。”有一人回答,随后见一身影掠过,转瞬消失无踪。
既然是秘密,那只能是没人知道最好,不管真假,云浅凉这个人有问题时跑不掉了。
只是……
宋疏瑾有一点不明白,云浅凉的变化是在成亲之后,她为何在云相府时从未展露锋芒,如今步步为营仅仅只是谋平安?
翌日,云浅凉用过早膳后去了趟百善堂,先前陷害百善堂的老板们在子女被抓后,害怕反悔会被秦家杀害,两面为难,纠结了很久,而自从秦家出事后,那些人才敢出面把当初的真相告知,还百善堂一个清白,如今百善堂的名誉恢复,医馆客源恢复如初。
“把那些人放了吧。”云浅凉看到百善堂红火的生意,心里安慰,“记得把费用结清。”
云浅凉把人抓了后,只是把人困在一处别院里,并未亏待过任何人,反倒是好生伺候,除了不能离开以外,一切需求都会满足他们,只是收取的费用稍微高了些而已。
百善堂生意惨淡损失的钱财,肯定是要算在那些人头上的。
“夫人放心,保管把账目补到只赚不亏的地步。”易行之自信道。
生意经,生意经,生意就得精。
而这是两个人精。
云浅凉惯例的检查了账目与药房的药单,以及药品库存。
期间听来看病的百姓提及城门口贴了告示,秦家人昨夜在牢房内自尽了。
回府时,云浅凉特意绕去了城门看那份告示,告示上是说畏罪自杀,上面写明了自杀的时间,以何种方式自杀,总之秦家这条线断了,这件本该轰动的大事草草结案。
看来是说了,云浅凉如是想到。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成了锋利的夺命之刃,秦厉豪到死都想不到会变成这样吧?
“回府吧。”
蔡稼处理好事情后,派人到云相府报丧。
秦氏得知父亲与兄弟丧命后,悲伤不已,当场晕倒。
而云青烟却是松了一口气,但她不知道,这口气她松得太早了,毁掉她的计划正在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