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敲在梨木桌面上,安静的屋内只听得“咚咚”声响,节奏整齐。
屋外偶尔传来担忧的女音,以及不断来回走动的声音,隔着扇门扉落在云浅凉的耳中,起初她还回应两句,一再追问她那耐心顷刻间土崩瓦解,不再作声,任由外面事儿多的人可劲担忧着急,而她沏杯茶稳坐在桌前,目光细细打量屋内摆设,与记下的清单所有的物件对照,绝大多数能对上。
床榻上昏迷的人发出痛苦的呜咽声,有醒转的迹象,轻微的声音似是惊扰了坐在桌前的人,敲击声消失,她的眼神淡淡然从一个窄口的插花瓶挪开,移至床榻。
云浅凉盯着人看了一阵,见人的确是恢复了意识,差不多该醒来了,方才起身行至床边。
云浅凉细致地把针拔出来,像是在做一件精致的活。
“只是女儿临阵倒戈,秦姨娘便受不住了。”安静的房间里兀自响起云浅凉略带嘲讽的话音,无人睁开眼睛听她说话,她仿若不知般继续说着,“与我娘所遭受的相比,你这点痛苦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秦氏意识回笼,听闻那轻轻絮叨的声音,没有在第一时间睁眼,或者该说她睁不开。
云浅凉看着那颤动的睫毛,嘴角弯起的弧度染上几分冷冽。
“我扎了些不需要扎的穴位,你暂时动不了。”话音刚落,察觉秦氏不信邪的试图动弹,云浅凉拔掉些许银针,只留下能让秦氏无法动弹的那些,盯着床榻上的如尸体般的人在“挣扎”,人动不了,但能看出用力时的肌肉变化。
云浅凉就那么恶趣味地看着,此时在她眼里,秦氏是鱼,床榻如砧板,已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呵。”一声冷笑自红唇溢出,紧接着的是一句风凉话,“秦姨娘何不试试能否咬舌自尽。”
尝试无果,秦氏急出一身汗,看不见,开不了口,让她心里爬出恐惧来,呜呜咽咽的支吾零散的发出,像是濒临死亡的动物发出的求救信号,但房间里只有云浅凉一人,再无人能听见她的求救,因无助而绝望,感受到周遭的寒冷,像是屋子里的窗棂打开,寒风一个劲的对着她扑面而来,从毛孔渗透到内心,寒从背起。
“别着急。”云浅凉的声音轻而缓,如同春日里斜飞的细雨,这和风细雨般的声音,道出的话语却如鼓点般敲在人心上,“你是知道的,我对敌人耐心有限,你吵吵嚷嚷几句,我手里的银针可能就往死穴上刺了,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让你好好听人说话。”
“刚才说到哪了?”顿了顿,理了理思绪,再次开口,“你的女儿,说白了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虚伪小人,你不用担心我会在此害你,这么死去太便宜你了,秦姨娘年纪大了看不清人了,我便帮你看清自己夫君和女儿是个什么玩意儿。”
门外久等得不到消息,派去请大夫的人把人请来了,刚进门刘管家识趣地把人打发走,人还未回转,便见两个小厮样的人走到门口,他留了一步。
“小的顾相府小厮,奉相爷之命前来帮忙,烦请通报。”那名衙内带着人匆匆赶来。
刘管家闻言犹豫了片刻,随后对门房的人摆摆手,放人进来。
秋月见刘管家领着两个人进来,衙内之前在京兆府见过云浅凉与身边的奴婢,见到秋月的样子先一步上前,“陆公子回府通报,夫人身边却人手,相爷派小的二人前来帮忙。”
秋月心领神会,让两人和其他侍卫一起在旁边等候,转身敲门,说道:“夫人,人已经来了。”
“嗯。”云浅凉应了一声,把余下的银针拔下,秦氏倏地睁开双眼,睁开之际未能缓过神来,片刻后偏头看向站起身的云浅凉,她的身影笼罩下来,遮挡住了些许光亮,红唇轻启,道出恶魔般的话语,“我会让你活着,亲眼看看自己作孽的报应。”
话落,云浅凉把银针套卷好捆上,优雅迈步走开。
房门打开,门外等久了的云青烟立即向进去查看情况,云浅凉稍作阻拦,不客气道:“人已经醒了,你这个始作俑者就别去惹人心烦了。”
云青烟冲动的话语几乎要冲口而出,张了嘴一咬牙憋回去,“姐姐若不紧紧相逼,娘亲怎会倒下?”
云浅凉踏出房门,顺手把门扉关上,如同自嘲的说道:“我与秦姨娘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何以惹得出这种事态?人我是救醒了,你要是觉得自己无错,大可进去,有个三长两短耽误的可不是我的婚事。”
走离门扉,不再管云青烟是否进屋,她目光扫过那两位穿着不同的“小厮”,再淡然移开。
“秦姨娘身体不适,无法从她口中问出嫁妆在何处,你们这些伺候多年的人应该知道点动静吧?”
云浅凉叫来伺候秦氏多年的嬷嬷,让她指出放嫁妆的地方,只见她打开了内室的一面墙,里面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往外搬的时候堆满了整个院子,云青烟如何都想不到,陆瑶的嫁妆如此丰厚,而本该落到她身上的嫁妆,如今源源不断的被搬走,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十来个大箱东西堆在院子里,云浅凉围绕着院子转了一圈。
“这就是全部?”
那嬷嬷身体轻颤一下,“是、是全部了。”
云浅凉把礼单交给那两名后来的“小厮”,“你们看看这里的东西和礼单上的数目对不对得上。”
衙内接过礼单,小心地捧在手里,最面上那张打头写着银票数额,金银珠宝的数量,刚箱数就对不上,何况是那些那件的珍贵之物。
“回夫人,数目对不上。”
摇头失笑,云浅凉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些人,“我来要时百般借口推脱,而后无路可退以保管为由脱身,结果交出来的数目完全对不上,领教了。”
所有人都以为云浅凉不会善罢甘休,但下一刻,云浅凉就让人把东西搬走,只丢下一句改日,挥挥衣袖走了,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