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离开,春花才现身,身边跟着个云相府的小厮,正是易容在云相府当暗桩的顾拾。
云浅凉本不欲找任何认来证明当初的真相,她拿了东西就走,留下背叛主子的奴婢在府内,其遭遇将会如何,无需多言,连累他人之举只是说说而已。
春花快步上前,俯身在云浅凉耳畔交代两句,云浅凉神色不变,摆摆手让春花不要多言,只是她清澈澄明的眼神里有光亮一闪而逝,比明言还让人心惊胆战。
刘管家凑到随着春花过来的人身边,心中有所怀疑,“张伯,你不在书房守着,怎么会和顾相府的人在一起?”
两个奴婢自幼伺候云浅凉,成亲时当陪嫁丫头送走了,云相府连这位嫡出的大小姐关系都不亲,何况是跟在身边死心塌地的奴婢,早已不是自己人了。
张伯穿着一身灰青色的袄子,两只手怕冷地缩在衣袖里,颈子同样缩在厚实的衣物下,驼着后背,整个人看着好似躬起来的龙虾。
“春花姑娘刚才书房附近徘徊,小的担心出事只好把人给领过来。”张伯畏手畏脚,伏小做低,但他那双眼睛看得出精明,不像外表那般容易让人忽视,反而有那种小人得势的姿态,说白点就是欺软怕硬的人,不会让人怀疑他的举动。
“她不是去厨房了吗?”刘管家疑惑一阵,好在没有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夸了张伯一句,“做得很好,书房重地,不可让外人靠近,回去吧。”
“哎。”张伯应着声,眼神飞快地扫过顾相府的人,三步一回头地走开了。
目睹小厮与侍卫把嫁妆搬上车,京兆府的两位眼睛被闪花,还一个劲地记着那些东西,以便之后有用得到的地方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踏出云相府的门,云浅凉当做跟府内小厮交代,放低声音与京兆府的人说道:“劳烦两位官差跑一趟了,舍妹与瑾王开春便要大婚了,上一辈的事不能耽误婚事,东西运往京兆府过于醒目,在大婚前希望京兆府的人暗地里调查,不要打草惊蛇,有任何用得到的地方,派人到府内通报一声,我全力配合。”
“查案乃京兆府的本分,顾夫人客气了。”那名衙内诚惶诚恐地应承,“那我二人先回去了?”
“未免让人生疑,还是途中再分开吧。”
“顾夫人思虑周祥,是我疏忽了。”
于是京兆府的人跟着顾相府的嫁妆车队,同行出了云相府所在的那条街,在拐入大街前偷摸着离开。
顾相府从云相府运走大批物品,堂而皇之地走过大街,一路不遮不掩地回到顾相府,众人看着那一车车的被红布遮起来的东西,心里好奇极了,那些闲来无事之辈,愣是从城北跟到了城南,亲眼目睹着顾相府的人抬进十余口大箱子,伸长了脖子的想看里面的东西,奈何箱子合盖,未留一条可见里间之物的缝隙,让好事者平白走了那么远的路。
踏过门槛,交代清楚把东西收入库房,云浅凉正欲跟着去找寻是否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起刚才在街上遇到了明王府的马车,当时在一条道上,云浅凉有心相让,但明王见她后面拉着东西愣是让她先走,想来是刚下朝在回府的路上。
“相爷下朝未回来,便去忙了?”
顾亦丞下朝是否回府会交代跟侍卫,再通报回府内,以往这么做是为了遇到危险时,府内有办法知晓去处,一旦失去联系府内能在第一时间做出相应的对策,成亲后这个举动多了个意义,便是无论云浅凉何时询问都可了解顾亦丞的动向,让她知情。
“相爷与云相去祭拜云夫人了。”顾管家如实相告。
闻言云浅凉柳眉轻蹙,脚步顿住,跨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脚步一转,“我过去看看。”
顾亦丞在这件事上早有准备,陆家不欲与云相府有往来,平日里除了朝堂上必要的交涉外,完全把云起南当做不存在,上次在陆瑶墓前相遇,云起南行径已然触怒陆家,更是不待见这个女婿,断绝关系有此想法,委实是看着人膈应,先前祁国在京城,不便行此事,而后云浅凉传出重伤的消息,陆家在离京时动土迁坟,却得顾及到云浅凉身世而不好在她不在京城时做这种事,拖拖拉拉至今还未有定论。
此次顾亦丞把事揽下,直接出手,他们首肯了,当做视而不见。
顾亦丞马车里备好了笔墨纸砚,就等着云起南当面写下休书,到了坟前直接烧掉了事,也无需人忏悔或是愧疚的祭拜。
一纸休书,算是解脱了陆瑶半生之苦。
云起南看着准备齐全的东西,心下来气,比起顾亦丞,他这个女婿本该与陆家更亲近,结果陆家反而成了亲顾家,远云家,顾亦丞这赶趟子似的给人办事,他看在眼里跟讨好陆家似的,气不顺自然不会好好配合,让顾亦丞得逞。
“顾相虽是本相女婿,但插手长辈间的事,怕是僭越了吧。”云起南看着面前拜访整齐的文房四宝,不知者还以为是要作画。
“外公授意,外孙女婿代劳谈何僭越?”顾亦丞捧着热茶悠闲品尝,单单坐在马车里,硬是做出了风姿卓越之态,比之马车里另一份的脸色不耐,他嘴角眉目里均是染上一抹悠然笑意,一副寒冬出行为赏景的架势。
云起南冷嘲热讽的展开言辞攻击,“顾相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一副恭敬孝顺的样子,偏生对生父无半点做儿子的态度,这份孝心拿出手来,怎么看都像是攀权附贵。”
“攀权附贵?”顾亦丞捧着茶杯姿态闲雅,眼尾细微地往上挑起,露出令人炫目的笑容,“万宋最有权势的人便是当今圣上,官员暗地里揣测本相乃天徽帝私子,而本相今时正受器重,若有心攀附权贵,该借东风,谋暗局,颠倒乾坤,变假为真,届时到手的权贵谁可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