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冬笋骨头汤
山里的冬天来得很安静。
冷空气肆意,抬头看,屋后那颗乌桕树的枝干失去了树叶变得干秃,但有路过的鸟停留在上面,好奇地啄食枝头白色的果子。
符苏把熟睡的狗往窝里又塞进去一点。
“又降温了。”他说。
“冬天了。”汪霁道。
春夏草木的浓绿褪去,山林间连鸟叫声都少了,这一片土地在寒冬来临前已经做好准备要冬眠,要怀着对这一年光阴的感恩睡去,以待来年的春天。
风刮在脸上微微的疼,汪霁把下巴往衣领里埋了埋。
此时他们坐在前院的台阶上,收拾着刚从地里摘回来的一筐菜。
地里现在有白菜、生菜和萝卜,汪霁没打算再种别的,都说今年的冬天冷,云岭在山区只会更冷,他怕雪后地里的菜会被冻坏。
一颗颗绿叶菜掸去根上的泥土,他想起什么,抬头对着空中哈了口气,想象中的白雾没有出现,他转头对着符苏笑了笑:“还没到真正冷的时候呢。”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和嘴角总是会一同弯起浅淡的弧度,笑意让他的眉眼更加鲜活,看起来纯澈又柔和。
山温水软,符苏目光落在他脸上,心里很宁静,像在天地间伸出手,揽了满怀的飒飒清风。
手上都是泥,他向前凑近,拿自己的额头贴了贴汪霁的脸。
汪霁习以为常,低头从筐里又拿出颗白菜。
“我去年就是这时候来这的,”符苏说,“当时觉得很好,这里真安静。”
汪霁想了想:“我去年这时候还在上海上班,当时也觉得很好,因为马上要发年终奖。”
“那时候好还是现在好?”符苏问他。
这和问“年终奖好还是我好”有什么区别,汪霁笑道:“现在好。”
他又动动肩膀:“你呢,去年好还是今年好?”
符苏说:“今年好。”
青山远立,山麓轻烟,风里有种冬天才会有的冷洌味道,符苏在汪霁颈间呼出温热的气息,他们好似这样一起生活了很久。
汪霁在这一刻想到很远,希望此后每一年冬天他问这个问题,符苏都会给他同样的答案。
希望周而复始,岁岁年年,都会是和你的现在要更好。
中午吃冬笋骨头汤。
汪叔汪姨上了年纪又常年在地里劳作,到了天冷的时候关节会不舒服,汪霁隔一段时间会去乡里买几斤猪筒骨送去让他们煲汤喝。
今早也去了一趟,到了冬天,外出打工的人们都回来了,乡里明显热闹很多。等再过上月余,街上会有一群裹得严实的小孩在跑,有大货车拉来成箱的烟花和鞭炮,太阳底下有人支起桌子打扑克和麻将,往日安静祥和的村庄满是人声与笑闹声,那是要过年了。
山里这时候能挖出冬笋,挖冬笋就像是寻宝,汪霁和符苏没经验,山上毛竹林里待了半天才找到几根,挖的时候还得掌握好方法和力度,不能让笋断了根。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山腰处升起袅袅炊烟,厨房里咕噜咕噜,是焯过水的骨头和冬笋一起在灶台上慢炖。
猪大骨炖出来的汤油亮亮的,汪霁掀开锅盖,看炖得差不多,往里放了一把添色的枸杞。
符苏在露台上站了一会儿,走过来时带来一身的寒气,他卷起袖子,随手掰一颗大白菜下锅。
入冬后他们终于抛弃了沙拉,冬天地里的白菜和生菜简单地用水油焖一会儿就很好吃,入口是带着甜味的。
山里的冬天需要取暖,所以热乎乎的白菜,放在炭火上烤到表皮微焦的红薯和橘子,贴在锅边金黄软糯的玉米饼……有些食物承载着浓郁的季节的味道。
下午汪霁躺在沙发上看电影,符苏在吧台边煮热咖啡。
“小心喝了晚上睡不着。”汪霁说。
符苏看他:“那你也喝。”
汪霁一时没理解,符苏把热咖啡倒进杯子里,热气上涌,他道:“都睡不着就有事干了。”
汪霁:“……”
确定关系之后他们两个的生活其实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一点不同不过是符苏床上多了个枕头,主卧对面的客卧再没有人去睡过。
降温后床上换了厚被子,天竺棉很柔软,被窝里暖烘烘的,汪霁整个人陷在里面,很惬意。
符苏洗了澡也躺上来,不等汪霁分享他刚看到的新闻,他靠在床头说:“做吗?”
汪霁放下手机:“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露骨?”
符苏斟酌两秒:“互帮互助一下吗?”
汪霁想到他从客卧搬到主卧的第一晚,凌晨一点多钟,山里万物都在安眠,他还趴伏在床上颤栗。不是矫情,三十多年第一次被别人的手碰,到后来他整个小腹都仿佛在抽筋。
“不舒服吗?”符苏在他肩胛上亲了一下。
汪霁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舒服过劲了。
符苏的手在他后背顺着脊柱安抚地摸了摸,看汪霁一直捂着小腹,他道:“真不舒服?去医院?”
汪霁捂住脸说:“去什么医院啊,你直接把我挂网上吧,就说俩男的互撸,其中一个撸出毛病了。”
他说完松开手,符苏正看着他笑:“说得那么不好听呢。”
思绪回转,风平浪静后他依旧趴在床上。
身上麻劲未褪,汪霁在心里反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前没发觉自己这么重欲。
符苏最后在他笔直的脊柱上亲了一口,他对汪霁的后背有种变态的喜爱和执着。
汪霁翻了个身,符苏揉揉他小腹:“还抽吗?”
汪霁摇头,这么多次他其实已经逐渐适应,但被符苏这么一问有点没面子,于是他口不择言:“你也就那点能耐,还能次次都抽吗?”
符苏听了扬起眉,手移到后面摩挲他胯骨:“我还应该有什么能耐啊?”
双目相视,汪霁说:“没,这点已经很能耐了。”
他转头看向天花板,被子下两个人贴在一起,带着汗的皮肉挨着,心理上的感觉比生理上要更亲密。
四下沉默,想到床头柜里网购回来还没拆封的几样东西,他突然说:“那个,我在酝酿了。”
这种极亲密的情境下,符苏只用了几秒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明白了要酝酿的那个是哪个。
“你酝酿这个干什么,也不……”他下意识出言安抚。
“你不急我急,”汪霁打断他。
“我没不想,也不排斥,就是……”他面上掠过一丝不自在,“你懂那种看片多年代入错了对象的感觉吗?”
符苏一时都没能说出话,愣了一会儿后他无声地笑起来,胸腔颤动。
“别告诉我你是在笑我太自觉啊。”汪霁说着在被子下面勾起小腿踢了他一下,被符苏伸手捞住膝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