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郡边缘,凛城。
“爹,这三个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主家竟然肯拿一千两银子让我们送去兖州?!”
“还有那辆马车里的人,是什么身份啊?”
不远处一名正收拾物品的中年男子瞪了说话的青年一眼说道:“你管是什么呢,镖局押镖,只管送货收钱不问物品,这点规矩都不懂么?!”
“可是爹,还有四日就年关了,凉王殿下和刺史批了十几万两银子让百姓们高高兴兴的过年呢,咱们不过完年再走啊?”
“货主多出了三百两银子,说这货着急,务必要在三月前送到兖州,往常咱们天远镖局一年能不能赚上一千两银子?主家那边多出钱,咱就走呗,过年可以明年再过,这银子明年可就赚不到咯……”
“可是爹,咱准备走的这条路,途径秦汉燕并四州才能到兖州,虽然快,但是往常总听说山匪横行,是不是有些危险啊?”
“绕路秦州固然安全,可是主家那边着急,三月前送到能再多给一百两。”
“爹说的也对,都收拾好了,马匹细软也都检查过了,咱们啥时候走?”
“现在午时,走吧,估计晚上就能出京兆郡了。”
“好嘞,兄弟们,出发啦,赚大钱儿去咯!”
一行三辆马车,九人九马,于腊月二十六从京兆郡凛城出发,目标兖州。
他们刚刚离开凛城,迎面便是走来了两人。
一个牵着一匹瘦马的少年,少年一身麻棉衣,腰间挂着一柄横刀,背上还背着一个用铁链子做背带的大铁箱子。
另一人是名少女,同样是一身麻棉衣,脸上还挂着一层薄纱,遮挡住了大半的容颜,可饶是如此也能看出一些少女不俗的颜值。
这少年自然是云川,两日前他偷偷摸摸的从凉王府中摸了出来,就连温子陵都是不知道云川是何时出发的。
少女便是柳诗月,得到凉王要出去游历的时候,让玲珑在凉王府蹲守了将近十日,待云川趁着清晨摸出来的时候,便被玲珑跟在了身后。
直到云川出了凉州城,柳诗月便直接出现在了云川的眼前。
望着眼前一身麻衣的柳诗月,云川有些惊愕的问道:“柳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整天柳小姐柳小姐的,干嘛这么见外?”
“你管我干嘛呢,我要出凉州去外面玩儿!”
“我还想问问堂堂西凉王,穿成这样要出去干嘛?”
云川一时间有些懵住了,随即咬牙切齿的望向凉州城的方向,他此次要出游,就温子陵一人知道,柳诗月能跟来,定然是温子陵给她报的信!
“你别跟着我,赶紧回家去!”
“谁跟着你了?腿长在我身上,还不让我出去玩儿了啊?!”
“那云某就要强行把柳小姐送回柳家了!”
“好呀,那我就让全凉州城的人都知道我们的西凉王殿下要出去游历,看看你能不能安心游历!”
“……”
本来云川还想甩开柳诗月,奈何背的箱子过于醒目,虽然最近凉州有很多效仿云川被箱子装兵器的人,可柳诗月也并不笨,没有办法,就只能带着柳诗月一起走。
这匹马是云川花了九两银子买的马,驮着云川和那大铁箱子就已经很吃力了,再加上柳诗月,连京兆郡都没能跑出去就不行了……
带着柳诗月走到车队前,云川客气的抱拳说道:“老哥,咱们镖队是要去哪里?不知可否带我二人一程?”
为首的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小兄弟,我们这镖队是要去兖州的,可能我们并不顺路……”
听着镖队要去兖州,云川眼前一亮,兖州号称天下武道最为昌盛之地,去兖州的话倒也还不错,而且以前在青云山上的时候,师傅总说以后想去兖州养老,兴许运气好的话能在兖州找到师傅呢?
云川能听出中年人话语中的婉拒之意,可错过了这个镖队,他俩到兖州的行程又是会被拉长,就在云川犹豫之时,柳诗月从怀中掏出了五十两银子说道:“叔叔,我们也要去兖州,这五十两银子就算做我们的搭车费,过往的吃喝我们自己花钱,您看可否行个方便带我们一程?”
中年人还未说话,其身旁的那名青年立刻跳下马来,一把就接过了柳诗月手中的银子,笑眯眯的说道:“走走走,咱们一道儿!”
他们天远镖局这种小镖局,往常在凉州境内押一趟镖,耗时将近一个月才能赚个六七十两银子,眼下就带两个人顺路去一趟兖州就能多赚个四十两,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见自己儿子收了钱,中年男子也是没有办法,指着最后面的一辆马车说道:“你们夫妻俩就在那辆马车里面把,里面都是一些干粮啥的。”
闻言,柳诗月当即就红了脸,踱着小碎步就朝着后面的马车上跑去。
云川也是有些无奈,随即冲着几人抱了抱拳后也朝着拿马车走去。
“爹,你发现没,自从咱凉王总喜欢背着箱子之后,凉州多了好多个背箱子的,有木头的也有铁的,咱们要是开个木匠铺或者铁匠铺,肯定能赚上一笔!”
“滚一边子去!”
青年悻悻的转过头,不过脑海中却依旧描绘着开了木匠铺大赚一笔的场面……
夜晚,镖队按照预订的路线出了京兆郡的范围,再往前走上几百里也就是西河郡,过了西河郡也就算是出了凉州。
为了节省时间避免多余的开支,一行人在林中寻了些许树枝,燃起了一簇篝火,既能借此吓退山中猛兽,也能起到取暖之用。
围在篝火旁,收了云川银子的那名青年递来了两袋干粮说道:“这是咱凉州的独有的酥麻饼,吃了能保暖,夜间寒冷,不多吃点晚上可有罪受咯。”
云川笑着接过干粮说道:“多谢大哥。”
哪知青年递过干粮后并未收手,而是笑眯眯的说道:“一袋干粮七个饼,一个饼五文钱,一共七十文,小兄弟怎么付钱?”
愣了一会儿,云川刚才在身上摸了起来,刚摸到一块儿碎银子,那中年男人的声音便是响了起来:“小兔崽子,给老子滚一边儿去,几块干粮你还问人家要钱?!”
随即那中年人走了过来,一脚踢在了青年的屁股上,青年悻悻的揉了揉屁股,坐到一边儿啃着自己的干粮去了。
“我叫韩方,是天远镖局的镖头,小兄弟怎么称呼?”
“韩叔,我叫云三儿,这是……这是我夫人,叫柳月……”
一旁的柳诗月闻言,红着脸悄悄的在云川身上拧了一把,在跟韩方聊天,便只得忍着疼痛……
“小兄弟年龄看着不大,成亲的倒是很早啊。”
“我们俩是凉州城的人,家里人打小就给我们定了这门亲事,没办法呀……”
韩方点了点头,朝廷要求女子十五岁便是要成亲,虽说凉州大多数女子都会在十六七岁左右在成亲,可也不乏有成亲早的。
“那你们夫妻俩去兖州这是?”
云川则是叹息着说道:“在凉州城内得罪了点人,呆不下去了,我们两个准备去兖州那边投奔个亲戚……”
韩方点了点头,随即指向那青年和身旁的几人说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叫韩雷,他叫王询,他叫王二询,那是苟桧,那是……”
简单的介绍了一圈后,众人也都吃完了干粮,留下韩雷和苟桧两人守夜后,便各自回到了皮帐中。
一共四个皮帐,云川和柳诗月自然是要住在一个帐中,另一个皮帐则是他们要护送的人,一直在帐中也未曾出来,剩下的两个皮帐则是韩方他们几人挤着住下。
云川两人的帐内,柳诗月红着脸将两人中间用包裹隔开,一边拿着包裹一边嘀咕着说道:“谁是你夫人啊……”
柳诗月长这么大,别说和异性男子同住一个账内,就算是同其他男子说话的次数都能数的过来……
云川有些无语的说道:“要不你出去跟着他们守夜吧……”
“你咋不出去守夜?”
“外面冷啊……”
“那你叫我出去?”
“那日营外那一夜你都等了,还差这一夜啊?”
柳诗月瞪了云川一眼,随即把几件衣服披在身上说道:“睡觉,不许过界!”
云川翻了个白眼,同样是嘀咕着说道:“云某可是正人君子……”
……
次日寅时将近,云川便是自帐中走了出来,不知柳诗月啊从小锦衣玉食惯了没住过这等地方还是因为身旁的云川,硬是翻来覆去的一夜未曾入睡。
这一夜云川同样也是不好过,他也从没跟一个女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同一个帐内,他甚至都能隐隐约约嗅到柳诗月身上的香味儿……
皮帐外,韩方和韩雷等人正在收拾着行囊包裹,见云川走出来后,韩雷笑着说道:“呦,云三兄弟起的挺早啊?”
云川点了点头,随即就开始动手帮韩方等人收拾行囊,过了半个多时辰,柳诗月也从皮帐中走了出来,一番无精打采的模样,显然昨夜也是没有休息好。
“既然都差不多了,我们就开始赶路吧。”
接下来的数日,除了休息之外便是在赶路,今日是年关,由于未能赶到西河郡城内,一行人便也只得在野外凑合一宿。
虽然有些不像在柳府内那般锦衣玉食,不过已经过去了数日,柳诗月也算是习惯了一些,尤其是她长这么大,还没单独一个人出来玩过,这显然让她的兴致极高。
而且柳诗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过新年,虽然是在荒郊野外,或许是有云川在身旁的缘故,即便是隔着面纱,也能感受到其面上的笑意。
除了帐中的那人外,一行人皆是围在篝火旁聊着天,气氛倒是极好。
“云三兄弟,给!”
云川接过韩雷丢来的水袋后有些奇怪的问道:“韩大哥,这是?”
“黄酒啊,大过年的,不喝点酒怎么行?”
一旁的苟桧几人也是起哄着说道:“咱凉王殿下神威盖世,咱才好不容易能过个年,只可惜咱们是在这野外,要不然今日可定要一醉方休!”
云川往嘴里灌了一口黄酒,不知是一口灌的多了还是黄酒过于辛辣的原因,脸庞当即就有些涨红了起来。
“咳……”
身边的柳诗月则是轻拍着云川的后背,这一幕倒是给苟桧等人看的羡慕坏了。
他们年龄都不小了,可往日过的也都算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指不定哪天押镖的过程中就遭遇一伙儿山匪什么的,能不能四肢健全的活着回去都不好说,所以除了韩方之外,他们都算是光棍。
云川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笑着问道:“咱们凉王这么厉害吗?我以往都是在家中,都未曾听说过太多凉王的事儿呢。”
云川的话倒是让韩方韩雷几人有些惊愕,随即韩雷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不是吧云三儿兄弟,说到底你和凉王殿下还是同姓呢,凉王殿下有多厉害你都不知道啊?”
“额,我只知道凉王殿下武艺高强,这不,我也弄了个跟凉王殿下一样的铁箱子背着……”
“云兄弟我跟你讲啊,咱们凉王殿下可厉害着呢,据说跟你年龄差不多,仅仅才十六七岁,带领凉州军那是战无不胜,前段时间我听说是带着几万铁骑,大破百万敌军呢!”
“还有啊,凉王殿下武艺更是盖世,闯过了皇甫家无人可过的四关,以前的庆祥第一名将李镇岳你知道吧?就连他都没过去那四关!”
“而且凉王殿下更是清廉,我听说在凉州城那边的西凉王府,都没我们镖局地方大呢。”
“韩大哥,听你这么一说,咱这凉王殿下,的确是还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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