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不谈谈军事么?”
楚枫愣了一下,随即摇着头说道:“别谈了吧,我想让我们之间的感情更纯粹一点儿,当年我在村子外捡到你之后,是真的把你当做我的弟弟来看。”
“当年是那样,现在也还是一样,有时候在权力面前,兄弟的感情或许不值一提,这一点在皇家与诸侯之中犹为明显,不过我不想这样。”
“川弟,你如今是西凉之王,我是大楚之王,你我算是各政一地,未来难免会涉及到很多的利益与战事纠纷。”
“无论以后我们在战场上是兵戎相见,还是成为了不死不休之敌,我希望在你我放下身后的包裹时,我们还是兄弟。”
云川沉默了一下,两人都不再是曾经的孩童,虽然年龄都不大,云川十八,楚枫十九,但两人却都是一地之主。
所以将来真的有可能,会发生其口中之事。
“以后我就不能叫你擎哥了,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会徒增很多的麻烦,今天算是最后一次。”
“有一件事,你我都会牢牢的记在心中,你是我哥,我是你弟,除此之外,无需多言。”
……
元庚二十一年,农历三月初一。
镇北盟九王,尽数汇聚在玉阳郡中庆城外,盟主秦子墨与中庆城外,立镇北台,邀凉王云川于三月初十参加会议,商讨联盟大事。
镇北台就设在中庆城外不到五十里的地方,不过距离镇北盟的大营,仅有不到三十里。
一些算是懂点儿军事的人认为,凉王云川和西凉如今的能量太大,镇北盟虽然很想拉拢凉王加入联盟,但是倘若凉王云川拒绝了联盟之意,或者条件谈不拢的话,两者之间很有可能会爆发一场战斗。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本来已经返回京兆郡、准备督促造甲的温子陵,又马不停蹄的回到了中庆城。
时值三月,几近酉时,远处天边微微发暗,也不知道是因为夜幕即将降临还是镇北盟军士的炊烟所致。
温子陵来到中庆城后,直奔南侧城墙。
一登上城楼,果然看到一身白袍的云川,独自一人坐在城墙边上。
云川的长相也是一表人才,在不穿戴甲胄的时候,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书生气,这种书生气甚至比比常年读书的温子陵身上还要多一些。
而且云川喜静不喜动,很多时候温子陵找到云川的时候,不是在房顶,就是在城墙上。
神机营统帅杨晓芸,之所以喜欢跑到帐上看夕阳,也是因为云川在军中练兵之时总跑上去看,所以她才想看看,那个红彤彤的东西里面,到底是有什么东西让云川这么着迷。
温子陵走到云川身边,翻过城墙坐了下来,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云川的心态情绪好像发生了点儿变化。
“想啥呢老云?你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啊?”
“我找到我哥了。”
“哦?好事儿啊这是,他人呢?没在城里么?”
“我哥现在是大楚之王,叫楚枫。”
温子陵愣了一下,可随即也就沉默了下来。
他知道云川在想什么。
残阳西下,过半归墟。
两人在城墙上坐了半个时辰,云川率先开口,把那日楚枫与他所说的事情,跟温子陵原封不动的又说了一遍。
听完云川复述的话后,温子陵点着头,赞叹道:“你们的感情倒是很纯粹。”
“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子陵没办法说的,但是你要记住。”
“你云川是凉王,不是何人封的凉王,而是得了西凉七百万百姓认可的凉王,你是西凉的守护者,而西凉,也是你手中最锋锐的矛和最坚硬的盾。”
“子陵,你有点儿煽情了……”
城墙边上,一根根火把已经燃烧了起来,对抗着降临的黑暗。
见云川的情绪被极快的调整好,温子陵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笑着说道:“之前你让我查的事儿,有了点儿眉目。”
“洛家灭门案么?”
“没错,就是洛家灭门案,我算是找到了灭门案的幕后之人,这个幕后之人,与当初暗杀你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在你游历之时,我被暗杀过一次,不过幸亏有你留下的十二死士暗中保护我,生擒了一个人。”
“这个人挺硬气,当初为控制住的时候便想服毒自杀,不过被阻止了下来,到去年十二月将近一年的时间里,硬是扛了数十道重刑,一个字都没透露。”
“我之前让鞑荒为我寻了一种毒虫,这毒虫不会造成致命伤,咬在人身上也只有针眼儿大小的伤口,可其毒液所造成的疼痛,绝对比割肉碎骨还要疼上无数倍。”
“我把他丢到了充斥毒虫的坑里,那人为求一死,才算是开了口。”
“他叫洪七,是赵鲲鹏的死士之一。”
听到这个名字,云川皱着眉头说道:“赵鲲鹏?在我印象中并未有此人啊,而且我遇袭杀之时曾见过他,我们在之前绝对是没见过的。”
“我查了一下,赵鲲鹏,是赵北轩的孙子,而赵北轩是赵北寰的大哥,也就是当年北辰国的太子,如果不是李澜和赵北寰把赵北轩给算计死了,那现在北辰王朝的皇帝,就是他赵鲲鹏。”
“那个洪七交代,赵鲲鹏知道昆仑墟的秘密,洛家便是他命人灭门的,伪装成了暗阁的手法,而且江湖的一部分混乱,也是他挑起来的。”
“最主要的是,这个赵鲲鹏,与外族有着联系,至于是什么联系,洪七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外族之人叫夜行者,他所形容的与你形容的几乎完全一致。”
云川听后轻轻的点了点头,道:“知道他在哪儿么?我答应了洛川,要替他洛家报仇的。”
“这个没查到,很有可能这个赵鲲鹏已经不在中原了。”
“那就先查着吧,等找到他了再说。”
“行,今天三月初八,还有一天就该谈判了,镇北盟来者不善,你怎么打算的?”
“想要玉阳三郡就拿银子换,想要把我西凉当枪使更不可能,到时候咱俩一起去?带上皇甫玉和陷阵营一起。”
“行!”
……
三月初十。
镇北盟九王,早早的便是带着麾下的谋士和将领来到了这镇北台。
他们定下的时间本来是今日巳中,可现在已近午时,云川依旧是没有露面的迹象。
啪!
脾气最差的魏王,一巴掌拍在身前的案子上,怒声道:“这云川还真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侥幸打了两次胜仗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不成?!”
赵王也是赞同的撇着嘴说道:“就是,也不知道他狂个什么劲儿?”
主座上被尊为盟主的秦子墨,面色也是有些不太好看,请帖是他亲自写的,云川迟到,这无疑是不给他秦子墨面子!
赵凌的话音刚落,便有一名探子自远处奔来,奔至近前后大喝道:“云川带着约三万铁骑,距此地不足三十里!”
两刻钟后,又一探子奔来。
“云川距此地已不足二十里!”
直到时间接近未时,云川一行人才慢悠悠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皇甫玉带着陷阵营停在了镇北台外两里之地,与其他几王麾下军队不同,无一人下马,皆是持枪坐于马上,似是时刻准备战斗。
云川依旧是一身白袍,腰间挂着龙渊刀,左身旁是同样一身白袍的温子陵,右身旁是云海,背着他的铁箱。
走上镇北台后,看着那仅剩的一张案子和椅子,云川淡笑拍了拍温子陵的肩膀,对着秦子墨说道:“秦盟主,再添一张椅子吧,他身体不好,不能一直站着。”
秦子墨内心虽然不悦,可却未曾表现出来,先前的阴沉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一张笑脸。
一挥手,便有士卒搬来了一张椅子。
待两人坐下后,对云川极其不满的魏云海率先冷笑着说道:“凉王真是好大的派头啊,硬是让我们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多时辰!”
云川依旧是面带笑容,撇了魏云寒一眼后并未说话,倒是身旁的温子陵拱着手说道:“魏王见谅,我们中庆城离这儿太远了,五十多里呢,而且我们西凉军马匹瘦小,不堪远行,魏王要不然借我们点儿战马?下次会议,我们保证保证第一个就到!”
见云川不与他对话,倒是身旁的那个像书生一般的人与他交流,心中对云川的不满瞬间被放大,当即就怒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跟你们凉王说话呢,轮得到你个臭儒生插嘴吗?!”
听到这话,场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温子陵如云川一般,脸上依旧是挂着和煦的笑容,就好像被辱骂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魏王殿下,当心祸从口出哦。”
这里离他们镇北盟的大营很近,镇北台周围更是有着他们九王的近二十万大军,会怕他云川的三万人?
见云川终于开口,魏云寒冷笑着说道:“还祸从口出,这是我们的地盘,我倒是想看看怎么个祸从口出?还有,你云川是坨屎么?出来之前要先放屁?让我们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你有什么狂的资格?”
闻言,两人依旧是没有恼怒,温子陵则是在怀中掏了半天,取出一支飞花,拉扯引燃后在半空中爆鸣了两声。
“有事儿就快谈吧,云某时间倒是充裕,不过我想等我们谈完后,魏王得赶紧回营中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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