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莫心雨悲戚的双眸,檀秋努力蠕动着苍白干裂的双唇却吐不出一个字。
站在旁边的医生略过愣住的檀秋,接过莫心雨的话答道:
“陆夫人,您把孩子保护的很好,所以您的孩子没事很安全。”
陌生人的声音。
莫心雨恍如隔世般望着说话的医生,圣洁的白大褂刺的她双眼发痛发麻。
齐玥和医生的影子不断的重叠重叠,直到医生变成了齐玥。
悲苦的眼神逐渐疯狂,似刀刃一般锋利,死死缠住医生的双眼。
“你…你把我的秘密告诉他了,是不是!”她颤抖的质问沙哑坚定。
“陆夫人?”
“陆夫人您别害怕,您先平静下来,这里是医院,你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医院……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为什么?不是只有受伤的人才能住进医院吗?
混乱的大脑开始胡乱拼凑记忆。
莫心雨看见从楼梯上滚下来,倒在血泊里的自己,看见男人提着孩子的尸体朝她靠近,穿白大褂站在她面前,洋洋自得暴露秘密的齐玥。
神经在最后一刻崩盘。
“你骗我…你在骗我!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是你害我进了医院!”
她双眼发红,神志不清的念叨,伸出的手紧紧拽住雪白的衣角,扎在手背的针瞬间脱落,一串红色血珠渗在惨白的皮肤上刺目耀眼。
“你骗我!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是不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就认识他!你明明就认识!为什么!为什么!”
“陆夫人…”
被扯住衣袖的医生平静的看了眼莫心雨,随后淡定说道:“小顾,给她打镇定剂。”
“是,陈医生。”
顾医生从小推车选出镇定剂,长长的针管在他指尖吐出冰凉的液体,他走向床的另一侧,其他几名医生也纷纷上前。
“你们要做什么?”
抓在衣角的手指迅速松开,莫心雨睁大双眼警惕防备的瞪着他们。
“不要!不要碰我!你们想杀死我和我的孩子是不是!”
“妈,妈。救我!救我!”
晶莹剔透的泪珠慌不择路的挂在她的脸上,她也慌不择路的开始向缩在椅子上的檀秋求救。
“你……你们要做什么?”这是檀秋唯一能替女儿说出的话。
“檀女士,陆夫人目前的精神状态很不好,需要镇定剂让她冷静下来,您别担心。”
“是。”她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奴式的答应下来。
碍于莫心雨浑身上下都是伤,腿上胳膊上都打了石膏和绷带,几名医生熟练小心的压制住她。
“放开我!放开我…”
冰凉可怖的长针还是扎入了皮肉,药很快融进血液让她挣扎的动作和语气渐渐平缓,才睁开的双眼再次闭上,沉沉睡去。
医生在莫心雨昏睡后,检查了她体内的各项数值,把笔放入口袋,医生看向檀秋嘱咐道:
“檀女士,除了精神状态很差以外,陆夫人目前的身体状况和手术情况都达到了预期效果。”
“十个小时后陆夫人就会醒过来,这期间劳烦您多留心,夫人有任何异样请您直接按铃。”
“谢谢…谢谢,谢谢医生。”
她连忙木讷的点头致谢,胆怯的目送医生走出病房。
被惨白阳光裹夹的病房瞬间冷凝下来。
檀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十指交叉双手握拳举到额前,紧紧的闭上双眼口中不断的念叨几句,“对不起,对不起心雨,对不起,对不起。”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秋风从窗户的缝隙窜了进来,摇动床头柜上的百合花。
挂在铁架上的吊瓶和手背上的针管被撤掉,茶几上多了一个饭盒。
檀秋却依旧保持着几个小时前的动作没有变过。
直到床上的女人眼睫颤动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天花板她哑呢喃道:“水…水。”
“心雨!心雨你醒了。”
檀秋着急忙慌的倒了一杯温水拿在手里弯腰靠近莫心雨,莫心雨侧眸看向床边的女人。
她开始回笼初醒时混乱的记忆,打了镇定剂平稳的睡过后,让她的情绪稳定了很多。
水杯贴在唇瓣,她一点一点吞咽着温热的白水,温顺轻柔的水安抚着喉咙的刺痛。
“我…妈,你没事吧?”
“妈没事,就是苦了你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心雨现在还疼吗?”
说着,檀秋的泪水摇摇欲坠挂在眼睑,落在脸颊。
莫心雨虚弱的抬起没有缠着绷带的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我…其实没有多疼,对不起妈,刚刚吓到你了。”
“妈知道你刚刚醒,多少有点不舒服。”她把杯子放放回原位,侧头看了眼茶几上的饭盒问道:“桌上有你最爱喝的鸡汤,还是热的,你要不要起来喝点鸡汤补补身体?”
“我知道你不想喝,可你肚子里面还有孩子,怎么都要吃点东西好好的补补。”
舌根发苦发涩,让莫心雨没有任何进食的欲望,可望着檀秋脸上小心翼翼照顾关心她的神情,她不忍心拒绝。
莫心雨点了点头。
“好。”
得到同意后,檀秋松了口气,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她忙从茶几上打开饭盒,倒了一碗色泽浓郁的鸡汤在小碗里,端到莫心雨面前。
她用没有裹绷带的两指捏住勺柄,舀了一勺鸡汤喂到她唇边。
多少年了……檀秋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关心过自己,她已经不记得了。
而这些关心,是她从楼梯上摔下来,险些丧命才得到的。
莫心雨张口一点一点就这檀秋的手,咽下鸡汤,她微微抬眸望向察言观色欲言又止的檀秋。
这副表情和当初求她把莫洪海放出来的表情一模一样。
含在口中的鸡汤仿佛变成了揪心的毒药,刺的她心脏开始发痛。
她轻轻阖眸,没有张口吞下嘴边新送来的鸡汤。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檀秋拿着勺子咬了咬唇,拧紧眉头小心翼翼望着莫心雨的脸色,她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没……没有。”
“是吗?既然没有就不用再说了。”
莫心雨惨然哂笑一声,她张口继续喝下勺子里的鸡汤。
“心雨…妈,妈想要求你一件事。”
“你,你弟弟他--”
“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你不用再说了。”她强硬打断檀秋的话。
果然是莫心清和莫洪海的事情,她明明知道还要问出口,非要验证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自以为真诚的关心,不过是虚伪以蛇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