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已出鞘,就这样兵不血刃回鞘,怎能对得起他的断肠剑?既然阎王催魂贴已到,想不杀人都不行了!
想罢,剑身一抖,幻出几朵剑花,之后一剑从上至下劈出,剑至中途,忽然又斜挑向上,从吴命刀软肋的方向向他的胸腹划去……
这一剑,突变陡生,就像平地悬崖深海旋涡一样。
快!准!狠!还隐带风雷之声。
这是有悖常理的一剑,是刁钻诡异的一剑,是真正的必杀之剑!
楚狂之所以狂,是因为他手底下功夫确有独到之处,这一剑他若对上的是其他人,没准会一剑将对手肠腹剖开。
可惜,他今天对上的是令风云都会色变的吴命刀!
就在断肠剑堪堪要划到衣襟之际,吴命刀一伸手已将楚狂的长剑握在左手之中,之后右手扬起,劈啪正反扇了楚狂几大耳光。
这几下,顿时打得楚狂眼前金星乱串,鼻血长流,一下子就把他打懵住了。
这还是吴命刀怕水妙兰还有话要问楚狂,所以只用了一分气力,否则恐怕只一巴掌就能扇死他。
吴命刀退了几步道:“就这样儿戏般的武功还敢到处炫耀?你丢不丢猫脸?赶快滚回老家,莫再到处丢人现眼了!”
楚狂好半天才清醒过来,见自己的衣襟已被鼻血染红,大怒,断肠剑成风雨不透之势向吴命刀罩去。
但是手一松,不知何故,断肠剑竟又落入吴命刀手中。
也未见吴命刀如何作势,他的断肠剑一寸寸地断成了数块,散落在地上。
这下楚狂彻底清醒了,终于意识到此时面对的人是一个万中无一的高手。
他的脸瞬时煞白,惊恐中夹杂着惭愧,也包括至死都不能相信的神情。
荀五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楚狂兄弟,离别园为害武林,荼毒同道,你何必为虎作伥?不如就此罢手吧!”
楚狂的嘴唇抖了半天才道:“我楚狂向来以断肠剑法自居,没想到今日竟不堪一击!我要输个明白,自己到底败在何人之手?”
荀五有些奇怪似地道:“我三哥刚才不是自报姓名叫吴命刀了吗?”
“吴命刀?吴命刀?……”
楚狂像要把这个名字放在嘴里嚼碎一样说了很多遍,之后沮丧万分地道:“我楚狂今日居然败在一个无名之辈的手里!”
他的脸上有千百个不甘显露出来。
荀五饶有兴趣地绕楚狂走了两圈,道:“无名之辈?哈哈,你们内部不是总提乌刀吗?你难道不知道他就是你们口中的头号劲敌吗?这样的对手若也算无名之辈的话,那江湖上得有多少沽名钓誉的人啊?”
“乌刀!”楚狂脱口而出,“就是那个斩杀铁牌令主万摧残和聚仙楼掌柜孙来福的那个乌刀?!”
荀五道:“看来你也是知道他的啊!”
楚狂一声惊呼,大叫道:“我楚狂有眼无珠啊!这对招子既然形同虚设,我还留它何用?!”说完,食中二指弯曲如钩,猛向自己的双眼插去。
就在他的双指堪堪触及双睛之时,他的手被荀五轻描淡写般捉住了。
荀五道:“楚兄,你这又是何必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随意作践?这样做,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妻儿,中间更对不起自己,何必呢?莫不如就退出江湖吧,至少还可和亲人共享天伦之乐,这样可好?”
楚狂刚才是恨自己班门弄斧才一时意气用事自挖双目,见荀五出手相救又晓之以理,顿时冷静下来,细思之下,不觉冷汗涔涔。刚才若不是荀五阻挡,此时他的双眼定是两个血洞了,那样的话,他一生都休见半丝光明了。
狂傲归狂傲,楚狂还算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打了几个冷颤后彻底清醒,立即向荀五深鞠一躬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我楚狂一生以狂自居,从不把别人放在眼中,没想到今日竟然让自己的对手救了一回,真的是心服口服。既如此,当听君劝,从今往后退出江湖,不再过问江湖事!”
荀五点了点头道:“浪子回头金不换,恭喜楚兄脱胎换骨!”
楚狂心中一热,冲荀五道:“大恩不言谢,不知恩公贵姓高名?我楚狂被您所救,总不能连您是谁都不知道,这会让我耿耿于怀,心中难安的。”
荀五呵呵一笑道:“别叫我恩公,若真看得起我荀五,你我以后就兄弟相称!”
“荀五?!”楚狂眼睛大瞪得不能再大,“您就是力战五毒神君的聚英帮帮主荀五?!”
荀五谦逊地一抱拳道:“小子不才,正是区区在下!”
楚狂再无半点狂傲,脸上全是恭敬之色,使劲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几位就是干掉鬼王,杀死穆一舟,战败百胜刀君的人!
“可笑我楚狂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难怪他们个个推诿不想出来,却叫我一个新来的送信,哈哈,真是好算计!
“司马长血都被你们杀得落荒而逃,我楚狂算得上什么啊?可笑啊,可笑!今日败在你们手里,我楚狂不冤!”
听了楚狂一席话,吴命刀反而不安起来。
他虽然外表冷酷,其实内心火热,见楚狂悬崖勒马,决定退出江湖,便上前一大步,冲楚狂抱了抱拳道:“楚兄,我吴命刀恨的是离别园乱杀无辜,所以才一时气愤出手。如今楚兄弟既然已经决意退出江湖,那我吴命刀就是你的朋友,万望楚兄对刚才之事原谅则个,同时祝楚兄余生安好!”
楚狂的眼角有些湿润。
在这个冷血江湖中,他何曾体会到如此的真诚?
以往他看见的,听到的,都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人与人之间到处是尔虞我诈,哪里有半点诚信和温暖可言呢?
今天他看到了另一类世态,体会到了另一种冷暖,心里不但原有一怨恨烟消云散了,还感到特慷慨激动。
向每个人再次抱拳为礼后,楚狂道:“吴公子今日的几巴掌彻底打醒了我,也等于救了我!能认识几位少侠,我楚狂不虚此行!哈哈,痛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就在楚狂的脚刚要踏出房门之际,一个美妙的声音忽然传出:“站住!你还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