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翎说着今儿个晚膳就做一道枣花糕,她们听后便兴冲冲地去准备食材。
她回到奉阁刚走到寒安殿还没进侧殿,忽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很浓很浓…
是从寒安殿里头飘出来的…
庄翎想,这种情况一是褚烨发了病,二是褚烨杀了人。
所以她哪敢踌躇,立马加快步子就要朝侧殿去。
哐——
寒安殿殿门突然被什么人撞开,一道乌绿人影从殿内冲了出来。
那人摔倒在地,用沾满浓血的手迅速扯住正要溜走的庄翎。
庄翎转头看那人蓬头垢面的又看不清人脸,只见自己的衣裙也被染上了腥血。
她忽然有些晕血,只觉头疼不已,惶恐不安!
这一刻她不得不猜忌这人恐怕是什么刺客、仇敌,冲出来拦住她是要拿她当人质威胁褚烨。
可她作为一个新嫁入王府的王妃,且是和褚烨有深仇大恨的仇人女儿。
她要是被挟持了,他一定不会救她啊!反而会放任!
但不管了,她真的有点想吐,她不得不捂住鼻子朝殿内喊:“王…王爷…摄政王…您在吗!”
她多喊几声也没得到褚烨的回应,反倒是地上的人有了反应。
那人呆滞地嘶吼:“大小姐…没死!你们、是你们诅咒,你们竟敢诅咒苏家大小姐!”
是老妇的声音,“你们…不得好死!都不得好死!”
苏家大小姐…可不就是她吗?
好端端提死去的她作甚?庄翎困惑地再次扭头,那人也正好抬起头来。
待看清楚老妇的面貌后,她顿时心惊肉跳!
乳…乳母?!
即使多年未见,乳母渐老,她也是能一眼认出。
当年父亲出知潍州,全家乔迁,所行之路尽是陡峭山崖,她的母亲那时与继母还是金兰之交,便一路同行。
那晚山间大雨,山石滑坡。
母亲所乘马车的马儿惊了,一时不可控制地连车带人翻入山崖,母亲因此粉身碎骨,溘然而逝!
乳母那年抱着她痛哭,信誓旦旦地说此事必有蹊跷,她一定会查清。
可谁料她刚查出些线索,便迎来了回京上任刑部尚书的父亲再娶续弦。
而这位续弦的新夫人正是母亲的金兰庄代媛。
许是心虚,恐夜长梦多,庄代媛一入府就以乳母偷盗银钱为由将其撵出苏府。
然而庄代媛不知道的是,乳母出府后也将一切都查清了——
当年母亲那架马车的车夫是本该被斩首,却越狱逃跑的杀人犯。
是庄代媛以保车夫家人往后的安全为条件,让车夫拉母亲上路!
乳母告知她真相后,她便从那时开始和庄代媛上演了一场表面母慈子孝,实则暗中争斗的好戏。
二人屡屡为对方寻死法,夜里捅刀子、饭里下毒、造谣捧杀、装神弄鬼什么没做过?
她豁得出去,可终究没有庄代媛那么会算计。
庄代媛用一场大火就将她污蔑送上岭南,最终用一杯春药就将她送上绝路!
乳母在她被流放时就已经疯了,听说她的儿子已经接她去潍州养老,而眼下她在王府…
看来是褚烨抓了乳母想逼问出什么。
可他都已经杀了她,为何还不放过年老的乳母!
庄翎蹲下去握上乳母的手腕,鼻子登时泛酸,泪在眼眶打转,可如今还没复仇绝不能暴露。
她死死咬着唇憋回眼泪,拍着乳母的手背道:“老人家…您先起来,地上凉。”
乳母顺势抱着她,“大小姐…你就是大小姐!水儿…水儿,有坏人…宅子里有坏人!你快跑,乳母带你跑!”
乳母神志不清,逮着庄翎的双手紧紧抱住,嘴中一个劲喊着大小姐。
庄翎的泪越发憋不住,“老人家…我可否看看你伤在何处?”
“她能伤什么!你再不滚进来本王就先死了!”殿内传出褚烨的声音。
庄翎后背一凉,泪都吓得缩回去了,但他什么意思?
乳母看她皱了眉,乖乖地松开她再乖巧地靠在柱下。
老人家满脸是泪的脸上忽然乍起笑意,她摊开手伸向庄翎。
庄翎仔细翻看两下,见她手上除了血确实没有伤痕,她安抚着乳母转身赶忙小心翼翼走进寒安殿。
这里头的血腥味实在太重。
殿内窗牖紧闭,烛台一盏未点,拢上殿门的那一刻庄翎就后悔了,根本看不清啊!
她刚要转身摸索殿门的位置,却不知跨出去的左脚突然踩上了什么。
她被那东西狠狠绊了一脚,径直摔倒下去!
“啊——”
庄翎大惊失色,但未料她没摔在冰冷的地面。
反而倒在了一个颇是柔软的“东西”上,那“东西”还动了起来,掐住她的脖子,“你想死就直说。”
低沉的声音一听就是褚烨!
他的话声听起来有些虚弱,所以掐她的动作也不是很重。
但庄翎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股血腥…
没等她细想,浓烈的腥味迅速撞入鼻尖,她更想吐了,赶紧挣扎着要起身:“不…妾不想死,妾不知王爷您在地上…”
褚烨一把推开她,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昏黄的火光映在他脸上,高鼻玉唇堪似雕刻般立体。
他嘴角带着血,手臂上也有一场狭长的刀痕,痕口里正溢着血。
他瞧她愣愣地盯着自己,嘴里“啧”出声,将火折子扔在她脚下,“滚过去点上烛台,你要看着本王失血而死吗?”
不加滚字就说不出话一样!
要不是想吐定要在你身上再踩上两脚!
内心如战鼓,表面的她却正如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听话地走到后头点了四盏烛台。
烛光冉冉终能看清殿内一切了。
不过…看不清还好,看清以后只见殿中大乱,案桌下的白绒地毯留了一大滩墨迹。
文房四宝落了满地不说,就连卷轴挂画也被撕了个粉碎,可谓狼藉!
她转过身巧是对上了褚烨幽怨的眼神,庄翎慌忙走到橱柜前翻找出金疮药和细纱布,跪坐在褚烨身前洒下金疮药粉。
褚烨握住她还有些泛红的手,咬牙:“轻、点、儿。”
褚烨怕疼,比她还要矫情。
这也是在岭南时见识到的,手稍微擦破点儿皮就要让她包扎,脚崴了就是重度伤残,被人追杀也是绝对走不动半步的。
非要她陪着一起躲在山洞养伤!
庄翎动作小了,为他轻轻缠上细纱布,被他盯着紧张,她转移注意力问道:“谁这么大胆竟敢在王府刺伤王爷?”
“你说呢?”褚烨挑眉,脸色阴森,“除了那疯了的还有谁敢?”
“她是王爷的什么人啊,痴疯之人何必带到王府伤了自身?”庄翎有意无意的要问出缘由。
褚烨的神情骤然晦暗,浓眉往眉头皱去,他幽幽抬起包扎好的手臂,忽地烙红了眼,“苏曲水。”
庄翎看着褚烨手上被她套成麻花辫一般的细纱布,听着他唤出这名字,不禁心惊肉跳。
方才只顾套话倒是忘记改变习惯了…
褚烨伸手护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死死压在地上。
她是庄翎,但睡姿、吃鱼肉发瘾疹、包扎手法都和苏曲水一模一样,叫他怎能不疑?
庄翎喉咙滚了一下,双手覆上去勾住褚烨的后颈,“这名字…妾听二姐姐提过,但妾是庄翎啊。”
“王爷如此主动…是想庄翎今夜服侍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