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绡见到她大惊失色,脸色发白,“花房重地,王妃来此做甚?”
庄翎泰然自得左看右看寻着东西,始终没见她买的那两盆芍药花,低下眼唯见谢绡脚下脏乱的黑土以及败损的粉白花瓣。
这不是芍药还能是什么!
她一怒,柔美的脸上荡起杀意,“谁准你动我的芍药?”
谢绡头一次被这么质问,觉着既然将才什么话都被她听了去,还需伪装什么呢?
面对区区庄家弃子,谢绡终于露出不屑的一面,高傲地抬脚拧了拧地上的花瓣,“两盆破花我动了又如何?”
“庶女就是庶女,没见过花儿似的,两盆催养栽培的芍药也是稀罕。”
庄翎只笑不语,手背挥过去给了谢绡一个耳光,也没容她反应,另一只手直接掐住她的脖子。
指尖掐在谢绡脖子表皮上就快戳进肉里。
庄翎蔑视:“再是庶女也是王妃,王妃的东西,岂容你碰?”
她的掐口给谢绡留了一道缝隙,专程给了谢绡说话的机会。
谢绡愕然蹙额,开口嗓音沉沉,“呵,你还真是会装,人前柔弱无能,人后凶焰嚣张,待老王妃回京看你还敢不敢耍威风…”
秋圆见庄翎一改往日温柔,也接过话去道:“是啊!你这妖精还不快放开谢姑姑,谢姑姑可是老王妃身边的女官,也是老王妃钦定的摄政王侧妃。”
“老王妃是最疼惜谢姑姑的,你们庄家人根本入不了老王妃的眼!没准老王妃回来以后就会立马让王爷休了你!”
秋圆刚说完闭上嘴,庄翎立马薅住她的衣襟拉到眼前,“姑姑姑姑姑姑的叫,你是珠颈斑鸠吗?”
她脸上没有半分怒容,但用着平淡表情说出这番话更让人恐惧!
秋圆实在没想到庄翎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力气居然有这么大!
庄翎直视秋圆,“你官位比谢绡低,老王妃疼惜她与你有何干系?”
“脸倒是像饼一般大,什么都包得下。”
就这么两句话,秋圆就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咬着唇角好像要掉眼泪。
方才说她是妖精那个勇气劲儿呢?
简直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庄翎换个目标,看向谢绡,“而你谢绡姑姑,旁人都说你最守规矩,既循规蹈矩就该明白我是王爷正妃,我的所有东西乃至我这个人都属于摄政王。”
“即便你不认我是王妃,也应当清楚不管是人还是物,只要进了王府的便都是王爷的,也应当清楚随意损坏主子的东西该当何罪。”
“你妒恨我无非是因我庶女出生却轻而易举成了王妃,而你身为高门嫡长却沦为罪臣之女,依附老王妃疼惜堪能得侧妃之位。”
谢绡双目微眯。
庄翎继续说:“你觉着我不配此位,所以自我入府就预备好了要百般刁难,推我入温池想立下马威,可未料王爷在内反倒成全了我们一夜春宵。”
谢绡冷哼,提起此事她就忿忿不平,“你很得意吧?”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你这些拙劣的把戏对我没用,到最后…你只会作茧自缚,反害己身。”
她和庄代媛在苏家相斗那么多年,所用招数一招比一招更狠,现在遇上谢绡这些小伎俩,对付起来简直是轻松。
但庄翎晓得她在这座王府的敌人从来不是谢绡,而是老王妃。
老王妃快回京了,她现在干脆把话全挑明了说,往后见招拆招总比谢绡暗箭伤人要好。
况且这世间最难搞定的就是婆媳关系,而这二者相处的好坏全都取决于丈夫的态度。
她虽是摄政王王妃,褚烨或许会因她的卖惨从而可怜她几分,但实话实说…褚烨绝不可能为了她去得罪自己的母亲。
要是等老王妃回来,谢绡在成为褚烨的侧妃之后明里暗里去吹耳旁风…她的处境就更难了。
毕竟庄家之前归于裕王一党,正好与老王妃的丈夫贤王兄弟不睦。
贤王病逝后,庄何飞又因着立裕王为储损了她儿子褚烨的名声,即便现在裕王倒台,下落不明,朝臣和天下万民也不会让身患癔症的褚烨为帝。
说起来就是庄何飞害得褚烨无缘储君之位,老王妃对庄家的恨意最终都会加注于她身上。
再者对方年逾半百,吃的盐比她吃的饭还多,见识更广,怕是稍微使出招数就能轻易碾死她。
也真有可能会如秋圆所说那样休妻另娶。
庄翎松手丢开二人,秋圆一个不稳摔下去压在谢绡身上,“啊…对不住,谢姑姑!”
秋圆赶忙从谢姑姑身上起来,谢绡脖子被掐出血眼,疼得她火冒三丈,“那就试试看,看最后是你从王府滚出去,还是我谢绡!”
庄翎眉眼不动,只抖了抖身上的狐裘。
谢绡怎会认不出来这是褚烨的!他那么洁癖的一个人居然肯将自己的裘衣给她穿?
庄翎懒得再看谢绡的表情,走出花房时只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惨败的芍药花。
这么好看的两盆芍药本该是要放在偏殿外养着的,可惜了。
她从内院花房出来回了正院奉阁。
正在寻她踪迹的彼云从阁门探出头来,“王妃您跑哪儿去啦!”
“去花房看看芍药花。”
彼云上去扶她,“奴婢放花时就想问,王妃为何要将芍药花放在花房,谢绡姑姑针对您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样好看的花放进去怕是活不长的。”
庄翎当然知道谢绡的针对,所以她是故意的。
她自听褚烨说起谢绡负责打理花房后就一直想试探。
倘若这次谢绡好生为她养着芍药,这代表谢绡能忍,城府颇深,庄翎当真会高看她几分,往后也有别的对策。
而她忍不住脾气就砸了芍药花…由此可见她情绪很容易外露,看起来是个精明的,实则常因小事使性谤气。
想当初她故意买了一只会抓人的猫带回苏府,特意交给继母庄代媛照养。
庄代媛常被猫儿抓伤,但她太能忍,那猫被她养了不到三日就开始黏人,乖顺不已。
后来庄翎换了另一招对付她时,她才将那猫活活给掐死。
“王妃?”彼云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庄翎笑笑,答她方才的话,“我不会养花罢了。”
“那碗药凉了吧?”庄翎信誓旦旦,抬脚朝小厨房的方向走,“这药凉了就得重新熬,我先去做了枣花糕再回来喝。”
她原以为可以躲过,可谁知褚烨居然端着药碗立在小厨房外头,他道:“进来,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