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场无人不惊叹,这么多腥红伤疤夺人眼目,这堂堂摄政王居然虐妻不成?!
可外头都传遍了摄政王对王妃很是宠溺啊,要不然她们也不会在三日前立刻回帖应宴。
“嗐呀王妃,这、这这这不会是摄政王打的吧!”
靖远侯夫人问出了大家心底疑虑,若真是摄政王打的,那她们铁定立马就走,绝不回首。
毕竟她们都是朝廷官员的内眷,在场的最差也是四品朝臣的夫人。
虽说女流不祸及男,但摄政王权势滔天,万一在朝上给她们夫君施加难处可如何是好?
思及此有的夫人已蠢蠢欲动想溜,梁氏见此关切地问庄翎,“翎儿,这伤是怎么来的?是…王爷手笔?”
这一问直接把梁氏砸进坑底。
庄翎遮起伤痕,“怎会是王爷?王爷待翎儿极好,这身衣裳便是王爷亲自挑的,狐白裘也是王爷怕我冷着备下的,
王爷瞧了我这身鞭伤还特请了太医来诊,日夜上药才没从前那般难看。”
倒是让她秀起恩爱来了…
梁氏真想翻了白眼,但气愤都化作绵绵之力捏在掌心。
“那这伤…”
彼云撇了撇嘴,这梁夫人兴许是在贵妇面前装上瘾了,竟忘了是她安排的老仆妇虐打三小姐的!
庄翎眉间快拧成川字,“这伤…大夫人忘了吗?是在外庄时就留下的整整十五年的新旧鞭痕,没有敷过药才存留至今。”
“是啊大夫人,刘嬷嬷和马嬷嬷从前鞭打过王妃后就说庄上根本没有药,一直让王妃生生疼着!”彼云说。
听见了吗!意思是王妃身上还留着十五年前的鞭痕,现在露出来比较显眼的都是几天前才打的!
在场的也不是蠢人,自是听得出庄翎的意思,她这是从小被虐待长大的啊!
“国公夫人,这是怎么回事?”靖远侯夫人惊异,“刘马二位嬷嬷可是你的心腹。”
那些夫人听到那两位嬷嬷姓氏后也惊讶,前些年间国公府妾室林姨娘得宠,说是女儿病好了就将她接回来。
可三小姐还没接到,这林氏就忽然间疯了,而这位梁夫人就说,“若将翎儿接回来后,让她见到亲生母亲变成这副模样…恐怕接受不了,还是让她在庄上继续住着。”
“反正我的心腹刘嬷嬷和马嬷嬷定会将翎儿照顾得很好。”
也是因着这番话,外人才不好多过问,久而久之无人再提及,众人便逐渐忘了庄家有三小姐。
梁氏不慌不忙,只将眼神投向一旁的付嬷嬷,“刘马二位嬷嬷呢?这我定是要问责的!”
“大夫人您忘了?这两位嬷嬷后来不是因偷了府上的首饰银钱被罚了吗?”
“在回京时就被丢去大牢了。”
梁氏做出想起什么的表情,扯着嘴角笑道:“是是是,你们瞧瞧我,我这每日事忙记性实在是差了…她们两位嬷嬷从前的确是我的心腹,
谁成想后来行偷盗之事,她们求饶之后,我实在不忍心重罚她们,便让二人回外庄时务必更加尽心地好好伺候翎儿,谁成想她们怀恨在心…”
“真是谁成想啊…”梁氏擦泪,对庄翎作出惭愧的表情,“是母亲对不住翎儿。”
真不愧是戏班子的优秀学子。
庄翎温言:“我知道大夫人是太忙了才没过问翎儿,况且那两位嬷嬷已经受到惩罚了,翎儿的伤慢慢养着就能好全,
但嬷嬷们年纪大了,翎儿希望大夫人能将她们从牢里接回来,给她们卖身契许她们回家养老。”
对比至此,究竟谁是真的良善之人已有夫人能分辨得出了。
梁氏为人是和善,可分明就有些重嫡轻庶,要是她当真为慈母,怎会不派付嬷嬷去外庄看看三小姐的处境?
体恤了两位嬷嬷让她们继续伺候三小姐,却在回京时就将她们送进牢狱,这罚未免也太重了。
“说到底也是陪伴国公夫人几十年的心腹老人了,就接回来吧。”人群中的一个夫人道。
“行,接回来。”梁氏表面上打哈哈,可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将她们弄死在牢里。
要是接她们回来岂不露馅!
绝不能让她们活着…
梁氏给付嬷嬷传了个眼色,又柔和地望着庄翎说:“今日说到底是你的生辰,你才是主人翁的呀,怎么谈起那两个老嬷嬷了,都快快入席吧!”
“老奴去传菜。”付嬷嬷说着正要走,庄翎接着发声。
“等等。”庄翎凝视靖远侯夫人,“靖远侯府家的千金所绘画作还没题字呢,翎儿手不方便,便请人代劳吧。”
梁氏不晓得她想搞什么,心里已经生出厌烦疲倦,“翎儿想请何人啊?”
你才回京能认识什么人?
庄翎回过头寻着人,在一众妇人贵女身后找到了那人,她杏眼直盯,“颜家小姐。”
众人看向颜浅。
颜浅离得远并未看清庄翎的面貌,只听王妃说要她去题字顿时心里一慌。
比起她的慌,还有众人的嘲笑,纷纷低声吐道:“这草包怎么题字?”
而后又让出一条路,足以让颜浅走到庄翎身前,她忐忑地走上前终于看到了王妃的长相!
这不是——那日在摘香阁内吃茶的布衣女吗!她怎么会是摄政王的王妃?!
完蛋了…那日就已经得罪了王妃,今日要是驳了说自己不擅诗文,可不就更得罪惨了?
颜浅“咚”一下跪下来,“东宁伯府颜浅见过…王妃,那日在…”
庄翎知道颜浅想说出那日摘香阁的事。
但此事由颜浅说出来就会变味,会让旁人觉着她这是在报复,利用强权压人。
可庄翎目的不在此,她拦了颜浅的话道:“不好意思,我要请的是颜二小姐。”
如炸药一样的话。
本来东宁伯府就是破落户,主君不得势还胸无点墨就算了,颜浅身为嫡女的学业更是荒废。
颜芩区区一个庶女怕是连书都没看过,字都写不了怎能题字啊?
颜芩也在角落中无措摆手,“王妃…臣女不行…”
庄翎缓缓走向颜芩,她从前与颜浅交好时就听旁人说起过,颜家人待颜芩很是不好。
只是那时颜浅拼命解释嫡庶没有差别,她才没多想。
可那天在摘香阁可是她亲眼看见颜浅薅着颜芩的头发,还放话说要回府收拾她!
庄翎握上颜芩颤抖的手,只看她吃痛般地缩回手跪下并嘶了声。
一看这反应便知颜芩手上有伤,都是可怜人,她难免想帮帮。
况且数年前她曾亲眼看见颜芩蒙面在诗会上写过一首诗,获了称赞后却怎么都不敢认。
后来那诗作被她带回苏府,颜家来苏家赴宴时,颜芩见此慌神,与她聊了很多。
她明白颜芩是在藏拙,可藏了这么多年,该是时候崭露头角了,不然总被欺负实在难活。
庄翎扶起她,“遇事无难易,而勇于敢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