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大伯家在村子中央，昨晚一场大雨，村里的土路泥泞不堪，很不好走，这会儿又是做饭吃饭时间，所以这一路林青都没有遇到人。

走到林老大家后院墙外，林青找了块石头垫脚，农家的院墙也就半人多高，她很容易就翻进去。把手上的泥往衣服上蹭了蹭，林青拿起挂在墙上的砍刀直奔鸡窝。

瞧准了自家的两只芦花鸡，抓住，手起刀落把两只鸡给剁了，鸡血溅了她一身。林青拿过鸡窝上的背篓，把两只鲜血淋淋的鸡装进去。这背篓是张氏从她家顺走的，如今也算物归原主。

鸡也炸了窝，尖叫扑腾乱飞。这么大动静自然惊动了屋里的人。张氏和大儿媳小张氏出来，见林青在她家鸡窝、地上还有两个鸡头，也炸了。

快要下蛋的母鸡就这么死了，张氏心疼得滴血，她抄起墙边的笤帚就要打。林青把砍刀举起，恶狠狠地说：“你敢打，我连你一块剁。”

以往林青跟泥捏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今日却凶神恶煞一般。张氏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笤帚也掉到一旁。小张氏见状赶紧回屋喊人，很快林老大一家老小齐聚鸡窝。

林老大怒吼：“死丫头，谁让你杀鸡的？”

“杀我自己家的鸡，还要你同意？”

“你家鸡？笑话，在我家鸡窝里就是我家的。”林猛冷笑道：“你杀了我家的鸡，就拿你家房子偿吧。”

“娶不起媳妇，就抢堂妹的房子，林猛你要点脸吧。”林青不客气地怼回去。

大堂哥林壮道：“别跟她废话，把人抓住再说，还治不了她？”

林壮和林猛围过来要抓林青，一家人都没注意林大宝跟在他爹腿边，林青把砍刀一晃，两个大人吓得后退，林青趁机把林大宝拎了过来。

“谁敢动？”林青把砍刀抵在林大宝的脖子上。

“不动、都别动，别伤了大宝。”小张氏伸手拦住丈夫和其他人。

“你找死。”林壮咬牙切齿地说：“敢动我儿子一下，我今天就让你死在这里，你弟妹也甭想活。”

林青毫无惧色，“我们姐三被你们逼得没活路了，我不活，我弟妹也不活了，我第一个拿你儿子开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三个我们姐三回本，看你们命大还是我刀快。”林青说着把滴着鸡血的刀往林大宝脖子上又近了一分。

刀上的血滴在林大宝子的前襟上，小胖子吓得半死，嗷一嗓子把半个村子都惊着了。

“林青，有话好好说，你别伤了大宝啊。”小张氏说话都哆嗦了，生怕林青把儿子割着。

“唉吆，这是咋了？怎么动上刀了？”村民们陆续到来。当看见林青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污泥，头上绑着血布，都吓了一跳。“青丫你这是干啥？”

见人多了，林青松了口气，他对林老大道：“大伯，这都是你逼的，你不给我们活路，大家都别想好过。”

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林老大脸上极其难看。“你爹娘都死了，你不靠我，你们姐三活得下去？我都是为了你们好，你爹娘知道了该谢我，不知好歹的东西。林家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玩意，早知生下来就该掐死你。”

“林元福，你说得什么混账话？”里正王承富饭吃到一半，听说林家的事放下碗筷就来了。正好把林老大的话听了个正着。

他挤开人群走进林家后院，“这话是你做大伯的该说的？你干了什么当我眼瞎？当全村都是瞎子？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看青丫头不容易，她若愿意就归你们家去，她都这般不愿，你还要把人往家里拢。你这么做是会让人戳脊梁骨的，你儿子能说什么好亲事？你就问问咱村谁愿意跟你家结亲？你死后有什么脸去见你弟和你爹娘？”

里正没给他留脸面，林元福老脸通红，臊得说不出话来。

王承富看向林青，语气放软：“青丫头，可不许伤人，你还有弟妹呢，快把刀放下。”

“里正伯伯！不是我非要伤人，是我大伯不给我们活路。昨儿下午他和大伯母去我家把最后半袋米抢走了，我这头就是大伯母推到撞伤的，要不是隔壁刘奶奶我怕是死在昨夜，我没办法了。”林青眼睛发红，咬着嘴唇一脸倔强。

“林老大！你也是有儿孙的人，可给自己积点德吧。”赵康平站在院墙外，“你三天两头去侄女家搬东西，好好一个家都让你和张氏给搬空了，你这么对死去兄弟的儿女，就不怕遭雷劈？”

赵康平是林爹生前好友，帮过林青几次，但那时林青软弱可欺，赵康平也是使不上力，人家毕竟是一家，他一个外人不好插手。现在他看见林青敢提刀跟林老大硬刚，心里骇然之余也替她高兴。

“姓赵的，我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林壮脸色很难看。

“跟你爹娘一个死样，天天惦记堂妹的东西，良心都让狗吃了。”赵康平不惧他。

“都少说两句。”里正不耐烦，他冷着脸对林老大道：“你家不想在旺山村待赶紧搬走，要是还想住就给我收敛点，给青丫头一个准话。”

林老大瞪着林青，就是不说话，他不信死丫头有胆子伤人。

林青笑笑，用刀面拍林大宝，“看来你爷奶不太想你活，也对，等你二叔有了孩子，你就不值钱了，死了就死了。”

刀上沾着鸡血呢，这一拍拍了小胖子半边脸血，可把小张氏吓得够呛，他进门这么多年就得这一个儿子，可不能有事。“林大壮，大宝要是有事我跟你没完。”

“死丫头你别胡说，快放开我孙子。”张氏也怕了。

林青：“把我家东西还回来，我就放了他。”

“我什么时候拿你家东西了。”张氏还想抵赖。

里正骂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人家那点东西，你真不想要孙子了？”

让全村看了笑话，还让里正指着鼻子骂，林老大今日是真没脸了，他冲张氏吼：“还不快去拿。”

张氏缩了缩脖子，没一会儿拎了袋子丢在林青跟前。看上去比昨日拎走时还少，想来林老大一家这两顿吃的都是她家的米。

张氏梗着脖子，“就这些，我可没从你家拿别的，都还你了，快放了大宝。”张氏是苍蝇腿都想刮肉下来的人，吃进嘴就别想她吐出来，今日若不是刀架在大宝脖子上，这半袋米都不会拿出来。

里正：“青丫头，把刀放下，不好闹出人命，否则你爹娘在地下也不安生。”

林青今日也不全是为了米，见目的达到了，见好就收。

“今日看在里正伯伯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林青直视林老大一家：“你们得给我保证，不准再踏进我家大门，我林青没有你们这样的亲人。”

张氏：“谁去你家，快放了我孙子，你敢伤他一根汗毛，我跟你没完。”

“好，今日大家都给做个见证，今后林元福一家再踏进我家半步，我绝对不会客气。”林青大伯也不叫了，直接喊林元福。她把砍刀放下，林大宝愣了一下后，扑到他娘怀里都哭岔气了。

“唉吆，尿裤子了。”也不知谁说了一声。众人一看林大宝两腿之间往下滴水，小张氏赶紧抱儿子回屋。

林壮撸袖子就要往林青这边来。里正抬脚踹过去，把林壮踹倒在地。“混账玩意，我说话不好使是吧？林老大看你养的儿子，上梁不正下梁歪……”王承富破口大骂。

里正掌管一村事务，在村子里很有威望，没人敢得罪。林壮再有气也得听骂。

林青给王承富鞠了一躬，“谢谢里正伯伯，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这般做，今早的米都是跟刘奶奶家借的，但凡我家里还有一口吃的，我都不会来。”

里正点了点头，虽然不赞同林青的做法，但也知道她的难处。“回去吧，以后别这么冲动，多想想弟弟妹妹。他们再去你家，你就去找我。”王承富扫了一眼林老大以示警告。

林青道谢后，对村民们说：“各位叔叔伯伯婶子伯娘！我是什么人大家都知晓，今日你们也看到了，但凡我们姐仨出个意外就是我大伯一家干的，到时还劳烦各位报个官。这种人放在村里，谁家都不踏实。”

林老大：“死丫头，你别欺人太甚。”

“林元福，人在做天在看，是你薄情寡义在先，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大伯。”林青背上背篓，左手提小半袋子米，右手握紧砍刀，“那两个鸡头就送你们了，吃的时候想想脖子是不是比它硬。”

说完林青大步走出去，鸡血顺着背篓往下滴，她跟个血葫芦似的。

村民纷纷后退。

“往日见了说句话都难，今日怎么这么狠？”

“姐仨都快被欺负死了，再不狠点能有活路？”

……

林青快步离去，还没到家，远远看见一个男人在她家墙外探头探脑。

想起家中两个小的，林青急切大喊：“谁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