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宋彦心无旁骛，一颗心都用在读书上，男女之事上半点不动摇，丘朗曾对他钦佩不已，如今他竟然入赘！还是个农户。

想想刚才见到的姑娘，长得倒是不差，若是稍做打扮样貌算得上上乘，但宋彦想娶漂亮家世又好的姑娘不难，农家女好看但不顶用啊，宋兄有这样的负担，日后要如何科举？

丘朗为好友操碎了心，“你倒是说话啊，为何要入赘？”

被丘朗逼问，宋彦不得不说：“还人情债。”他把自己缘何入赘的事简单说了下，但并未提一年之约。这是对林青的尊重，也是两人的约定。

丘朗半天没有说话，救命的恩情该不该还？用不用以身相许？不能说宋彦做的不对，但也不能就说对，得看这个恩在个人心中的分量。宋彦有德行，却把一辈子搭进去了，丘朗替他惋惜。

“我现在过得挺好，你不必担心。”宋彦歉意道。“一直没去找你，也是不知该如何对你说。”

丘朗点头表示理解，对男人来说入赘就是耻辱，换做是他也不想与人说。其实宋彦是不想一年后还得跟人解释，所以干脆就不说。

两人聊了有半个时辰。林青和弟妹在东屋写字，宋彦过来敲门，“我想去县城朋友家小住几日，你在家可行？”

“好，你去吧！”

林峥跑过去抱住宋彦大腿：“姐夫，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大姐说晚上做红烧肉，你走了就吃不到了。”

“留着，等你姐夫回来再吃。”林青道。

“不必，你们吃。”宋彦给林峥擦去脸上的墨，“好好练字，我回来要检查。”

林峥点头，“知道啦，姐夫你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宋彦笑着捏捏林峥的小肉脸，“乖乖听你姐的话。”

丘朗：“……”宋兄适应良好的样子，他这样不像是被迫，倒有些乐在其中，他的担心是不是多余了？

两人离开林家往村外走去，丘朗雇来的马车在村西口停着。快到村口时，一个挎着篮子的小姑娘见到宋彦，眼睛一亮，她小跑过来：“宋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宋彦看看她，不认识，也不打算多说，敷衍道：“出门。”

少女见他脚步不停便跟了过去，“有空去我家坐坐，我爹娘还念叨你呢。”

闻言，宋彦停下脚步：“你是？”

少女眉眼都带着笑：“我是林巧啊，你不认识我？”

见宋彦似乎真不认识她，林巧生气地说：“我是林青的堂妹，林青也真是的，这么久了也不给介绍家里人。”

宋彦皱了下眉，“按年龄你该称林青为堂姐，你既不尊她为姐，她又何须介绍你？家里人？你们有把她当亲人吗？”

说完宋彦大步离开，林巧在后面气得跺脚。还秀才呢，跟那死丫头一个德行，又臭又硬，一定是林青没说他们家好话。

宋彦坐上车头都没回，丘朗在心里嘀咕，就是这个样儿，宋彦对女人，不管美的丑的胖的瘦的，都是这副拒人千里之外、冷若冰霜的模样。在林家见他温润随和，还以为他改了呢，原来是人不对。

宋彦并未把林巧放在心上，林青告诫过他，见了林元福那一家人理都不要理。

让他气闷的是林青的态度，丘朗让他去县城住几天，他本来不想去但却答应下来。林青答应的那么爽快，都没问一下他何时回来，还不如林峥，这个家有他没他都一样，想到这个宋彦就郁闷，感觉自己在这个家没什么用。

见他闷闷不乐，丘朗调侃道：“舍不得你家小娘子？是谁信誓旦旦地说女人影响读书？不中举绝不成家。”

宋彦讪讪道：“今时不同往日。”

丘朗用胳膊肘捅捅他：“你这是食髓知味了？”

宋彦不说话却脸色微红，丘朗大笑，“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嫂子品貌佳，倒是与你相配。”事已至此，丘朗不会当好友的面说丧气话。“我瞧你气色好了很多，娶妻也是好事。”

宋彦以前吃不好穿不好，尤其是他爹生病的那段日子，人更是憔悴。几月未见，这人面色红润，精神了许多。

宋彦笑道：“这都是她的功劳。”

想当初来林家时，姐弟三个脸色不好，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林青在吃上很舍得，白米饭馒头顿顿有肉，隔天一个鸡蛋，她们姐仨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从来没有区别对待。他也觉得最近身体没有那么容易疲惫了，林青也不是第一次见时的瘦巴巴，不然丘朗也说不出样貌佳。

“看来嫂子对你不错，这我就放心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宋彦觉得好那才是关键。“不过宋兄你就这么在家自学？不去书院了？”

“不去了，先生教的我差不多都会了，在家学也是一样。”宋彦道。书院每月都要一两银子束脩，对现在的他来说负担不小，但这些他不打算与丘朗说。他这次来县城也是想接抄书的活，给家中三姐弟买点肉也是好的。

他虽不说，丘朗也能猜出个大概，林家也没有长辈支撑，单靠宋彦一人如何还有闲钱读书？他学问好，在书院都是顶尖的，若是就此耽搁太可惜了，丘朗再次为好友感到惋惜。“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都挺好。”宋彦笑道，林青从没有亏待他。

宋彦不在家，那块肉林青只做了少半，也不知他几时回来，天热怕坏，便下锅炸了用盐腌上，打算等人回来做给他吃，毕竟是他买的。

姐仨久违地吃了顿红烧肉，林峥幸福地眯起眼睛，“姐夫真好。”

林青：“哼，我买那么多肉，你也没说我好。”

“大姐也真好，大姐和姐夫都好。”小孩儿吃到肉，心里高兴嘴巴就甜。

“马屁精。”林冬看一眼林青，“昨天大姐没吃上兔子，姐夫才去买的肉。”

林青想说不是，但又无法反驳。宋彦应该不是因为兔子的事才买的肉吧？若是那样，宋秀才人还怪好的，林青决定了，等她赚了银子一定好好回报他。

饭后，姐仨在院子里活动，隔壁一家在收拾农具，刘大低头磨着锄头，地里苗都出了，过个把月就该锄第一遍草了。

听见他们的笑声，刘氏感叹：“自从宋秀才来了之后，青丫头的日子总算好起来了，宋彦是个好人。”

儿媳李氏道：“可不嘛，就那模样，咱村就没一个后生比得上，村里人都说宋彦不像乡下人，青丫头先前遭了些罪，她这是有后福，先苦后甜呢。”

刘大：“青丫头那几亩药长得很好，比豆苗粟苗长得都好，都不见缺苗，老二说药材不好种，他岳父都不懂。也不知林青咋知道的，这要是成了，一亩地的收成能顶十亩地的豆子粟米。”

“真有那么挣钱？”刘氏和李氏都很惊讶。

想起林青哗哗往地里扔钱，刘氏道：“赚得多投的也不少，这一春天花了多少银子？翻地就比别人家多三遍，光种子钱就十多两。”

“即便花得多也比种粟和豆子赚得多。”刘大道。“且看着吧，等秋天村长家四十亩地的收入都不一定比得过林青家的八亩。”

李氏羡慕了，她小声道：“来年咱们也种，让青丫头教咱们。”

“赚钱的本事她能轻易教别人？”刘大也眼馋，可林青会教给他们吗？

“那咋不能，让娘去说。”婆母以前对林青多有照顾，别人不行，婆婆也许能成。

“别瞎说，随手帮几下，你还要恩了？咱家可不做那种事。”刘氏呵斥儿媳几句。可她也动了心。一亩地药材顶十亩地粟豆，傻子才不动心。现在说这些还太早，等到秋了再说。

姐仨在院中玩到天黑才回屋，简单洗了洗就灭了灯躺床上，林峥嚷嚷着让林青继续讲昨晚的故事。

天黑以后林青不让俩孩子读书练字，一是为了保护眼睛，还有就是油灯冒烟熏人，不如早点睡觉。宋彦晚上也用油灯，林青想等什么时候给他买几根蜡烛。

躺早了睡不着，林青就给他们讲故事。她知道的故事不少，有些知道开头结尾，中间却不大记得，她就胡编乱造，反正谁也不知道故事的本来面貌，把弟妹哄睡了就行。

通常情况下，两个小的越听越精神，林青讲着讲着就把自己给讲睡着了。林峥林冬又不好把姐姐推醒，只能乖乖睡觉，等第二天睡前接着听。

林青躺在外侧，林冬紧挨着她，林峥在最里面。林峥爬进去躺好，还不忘提醒她姐：“姐你今天讲长一点，别又睡着了。”

“这我可不能保证，瞌睡虫来了谁能顶得住，我睡了，你俩也睡，不睡觉长不高。”

林冬嘟囔：“不吃鸡蛋变笨，不睡觉长不高，姐，你怎么这么多理由。”

林青摸摸靠在她身边的小脑袋，小孩儿柔软的发丝摸上去很舒服，“东东啊，你有怀疑的精神这很好，但姐可没骗你，小孩子要多吃多睡才长得好，你看这段日子你和峥儿是不是长高长胖了？”

“对，我力气都大了。”林峥举起两条腿，表示他力气很大。一不小心脚丫子栽到林冬身上。

气得林冬想要揍他，林青赶忙拉架，“不闹了，开讲啦。”哎，养弟妹跟养儿女似的。

今日林青撑着困意终于把一个故事结尾，两个小的满意地睡去。讲了大半夜口干舌燥，林青下床去堂屋喝水。

她刚放下水碗，地上趴着的小黑突然抬起头盯着门外，嗓子发出“噜噜”声，小黄也抬起脑袋看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