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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可屏息凝神,就着草木缝隙探出眼神,看到花树掩映间的一对璧人。
厉铭深穿着黑色缎面的定制礼服,他本就身材高大,上了发胶露出额头,更显五官凌厉俊挺,气势惊人。
玥儿的珍珠白小礼服贴合出袅袅一握纤腰,长卷发束起,留颊畔一缕自然天成,弧度精妙的碎刘海,头上耳边是成套的珍珠首饰,简单大气,介乎少女与少妇间的清美柔和。
难为她,1月的天气竟然就穿这一点,冻得本就雪白的小脸儿更加无血色,眼中含泪,摇摇欲坠。
不说厉铭深,连周可都要怜惜了。
“冷么?”厉铭深明知故问,声音柔得滴水。他小臂上正担着自己的大衣,手比嘴快地抖开披在玥儿身上。
玥儿忙推拒:“厉总不行的——”
厉铭深眉眼一沉:“刚就想说了,你喊我什么?就算我们做不成……难道连朋友都不是了?”
玥儿:“……阿深。”
见她没再推拒,厉铭深给她紧了紧衣领。他的长款大衣披在她身上,几乎拖到了地面,更显得她身形娇小,弱不胜衣。
冬日惨淡的阳光从树枝间漏下一缕,照在两人面上,犹如最高明的灯光师傅给出的角度,勾勒出这对苦命鸳鸯男俊女美的侧脸轮廓。
艹,周可心中暗道不妙,是男女主的氛围待遇没跑了!
余安安危!
“我知道你不喜欢余……霍安安。”玥儿压抑着泣音,低垂长长眼睫,“但若不与真正的霍家血脉联姻,你们家也不肯让你借钱给霍家救急。对不起,对不起……”
厉铭深声音低哑:“……是我自愿的。你不用自责。在商言商,霍家只是龙游浅滩,这笔买卖我不亏。”
玥儿一抬眼,泪珠便滑落脸颊,眼中满是“我知你谎言”的了然和“我不甘但也不敢”的苍凉。
整个画面浑然天成,看得周可恨不得为这对小情侣冲个视频平台的VIP抢先看。
她无声地反手抽自己一耳光,让自己清醒过来。
主线剧情的魅力,恐怖如斯!
玥儿撑出个梨花带雨的笑来:“那就好。安安是个好姑娘,她是无辜的,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你,你不要迁怒她……”
“……你还是那么善良。”厉铭深抬手想替她擦泪,却在将要碰到的边缘僵住,隐忍地放下。
寒风乍起,周可裹着时尚灾难黑色长羽绒都想打喷嚏,更别提玥儿。
见她颤抖如花树摇曳,厉铭深终于忍不住上前,不顾她的惊呼挣扎,一把将她整个包裹入怀内。
“……你身体不好,不该出来吹风。”厉铭深低低道,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在说服自己,“我只是在替你取暖,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玥儿竟也真的不挣扎了,小手悄然牵住厉铭深西服下摆,攥紧,闷闷道:“……谢谢。”
周可看得正起劲,口袋里手机忽然震动,厉铭深若有所觉地往这个方向偏头。
她立刻闪身,快步离开小路。
是王逸的消息,说余安安刚来找她,让她去酒店大厅右侧卫生间碰面。
周可很快在卫生间隔间看到了穿着奶白小礼服的余安安,上下扫一眼,了然道:
“……安安,有人向你宣战呢。”
这颜色,这款式,甚至是头上的珍珠小皇冠——玥儿这一招,是让余安安被动替身啊。
余安安画着精致温婉的妆容,俏丽无双,双眼却焦虑急切。她并不关心什么宣战,什么替身,张口便问:
“……周姐,他们说让我好好休养,不让劳神,就收了我的手机,还不让人见我。今天事多忙乱,我才好不容易出来。爸爸怎么样了?”
那日离开王氏后,周可就和余安安断联了。
周可早有猜测,霍家对霍晴川什么做派,对余安安只可能更加过分。
对他们来说,联姻的女儿再不能生一丝反心,出一点差池。
“我昨天去看过,还在ICU,但医生说等48小时情况平稳的话,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你妈妈精神状态不错,有护工在,她不用熬夜。请的护工我有把关,人老实细心勤快,有口碑的,你放心。”
周可当惯了大内总管,做事向来周全妥帖,余安安问一句爸爸,她便把她未出口的疑虑尽数答全。
余安安长舒一口气,感激地握住周可的手。
至此,她的心思才转到联姻上。
“周姐你知道吗?”她眼中满是讽刺,“和我抱错的那个姑娘竟然就是厉铭深的白月光。”
“知是知道,就是不知道她在家也这样么?”
周可不说具体怎样,但余安安显然懂了:“……到底她才是霍家亲手养大的宝贝女儿,我么,送上门的趁手工具而已。”
周可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没对霍家动了感情,很好。那厉铭深呢?”
余安安淡然讽刺的神情明显一顿,微微皱起眉来:“……我没想过会再见他……知道是他的那天,我已经被收了手机,不然肯定要同你说的。周姐,我……我有点慌。”
周可还是点头:“你念旧情,之前和他断掉已经用了很大勇气。现在他突然出现,你自然会觉得不自在。”
被安抚了情绪的余安安紧张神色稍缓:“周姐,厉铭深这个人可怕得很,离得远远的还好,要是他在身边,我真分辨不清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她揪着锁骨间的钻石项链,好让锋利的棱角戳痛指尖:“……我怕我又陷进去。”
一双温暖的手沉沉压在她肩上,周可凝视着她不安的双眼:
“安安,无爱破情局,无情破全局。”
这句话承托住余安安忐忑飘荡的心,她恳切道:“周姐,教教我。”
周可却摇摇头:“有人已经教过你了。”
余安安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说,厉铭深以前——”
“你怕他,想来他对你的态度,他的冷热不定、若即若离,你一定没有忘记。”
余安安坐着,周可站着,弯腰久了受不住,便蹲下来,仰头看她。
“安安,你的爸爸妈妈爱你,你的朋友爱你,你的工作也爱你。你有足够多的爱,不必向不爱你的人缘木求鱼。”
“他既然是木头,你便做刀斧,以利刃吻他。”
“记得我和你说过吗?你是去讨债的!你是名正言顺的霍家四小姐,亲子鉴定都已经做了三遍,昭告天下。这是你最大的筹码。他们逼你入局,是欺负你涉世未深,也是自负手段。但逼你入局的人难道不在局中么?你不是手无寸铁,安知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隔间外响起急促脚步,紧接着是催命般敲门的鼓点。中年妇女严厉喊道:
“余安安?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怎么可以偷跑出去?仪式马上就要开始,夫人很生气!快出来!”
周可不再说话,只用眼神鼓励地看向她。
余安安深吸一口气,扯了卫生纸按去眼角湿意,妆容一点儿未花。
她冷声喝道:“你喊我什么?”
那妇女一吓,被喝得清醒过来,声音有了丝怯意:“……我就是着急,四小姐。你不要和夫人说哈……”
“滚出去。”余安安打断她的话,起身理了理裙摆,“我要喝冰橙汁,不要冰块。”
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她踢一脚门板:“聋了?”
“好的四小姐!那,我在门外等您?”
余安安冷淡地“恩”一声。
脚步声匆匆离去,周可蹲在地上,向她竖起一根大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