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李半仙之死
当天晚上,爷爷在我身边守了一夜,手里一直拎着那把杀猪刀,不过鬼婴一晚上都没有再回来,就像李半仙说的,也许我还能多活几日。
第二天早上,爷爷和父亲正商量着把我送去城里亲戚家住些日子,五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惊慌失措地说道:“大爷,出……出事了。”
“出啥事了?”爷爷忙问。
“你家田里死了个人,好……好像是起清江乡的李半仙。”
爷爷一听,嚯地站起身来,拎着杀猪刀就出了门。
我本来想跟着去看看,但父亲不让。因为爷爷叮嘱过,这几日没他的允许,我哪都不许去。没过一会儿正好许广兵来找我,我便让他赶紧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也就过了不到二十分钟,许广兵回来了,脸色极其难看。
还没等我开口问他,他就开始吐。
等到他吐完后才告诉我,李半仙真死了,就死在离我家不到一百米的田里,死状极惨,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咬断了脖子,血好像都被吸干了,皮肤惨白惨白,就跟白纸一样,而且一对眼珠子都不见了,两个空荡荡的眼洞看上去极其骇人。
听了徐广兵的讲述,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李半仙的死十有八九跟那鬼婴有关,就连那么有本事的李半仙都死了,我一个才十一岁大的小孩,断然不可能斗得过鬼婴。
爷爷更坚定了带我离开村子的念头,当天吃过中午饭,他便带着一大包行李,让许广义开他的五菱宏光送我俩去城里。
许广义跟我是同辈,比我大二十多岁,专门收山货野味,然后拉去城里卖给饭店。
因为脑子活络,在外面赚了些钱,算是咱们村的有钱人。
村里就他们家买了车,村里人如果有急事进城,都叫他开车送,跑一趟不贵,来回也就四十块钱,除去油钱,他其实没赚多少。
许广义开车载着我和爷爷正往城里赶,谁知刚出村跑了二三里地,车就抛锚了,许广义查了半天也没查出车子哪里出了问题,油箱也是满的,但就是发动不了。
而就在许广义检查车子的时候,我瞧见不远处的田埂边站着一个孩童,由于有雾,我没看清楚孩童是谁,但我总觉得身影有几分熟悉。
我想到了鬼婴,心里顿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忙用手拍了拍爷爷的手臂,说道:“爷爷你快看,那儿有个人。”
爷爷转头朝着我所指的方向望去,问道:“在哪儿呢?”
“就在……”
我话说到一半,忽然发现刚刚还在那儿的孩童已经不见了。
“奇怪,刚刚还在那儿。”
“你看清楚是谁了吗?”
“没看清楚,好像是个小孩。我……我觉得跟昨晚上来找我的鬼婴有点像。”
爷爷脸色微微一变,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
“坏了!南辰快下车。”
爷爷拉着我从车上下来,我以为是要回家,刚要往回走,却被爷爷一把拉住。
“去哪儿呢。”“不是回家吗?”
“不回家,咱们还是得去城里。”
“可是广义哥的车坏了。”
“那咱们就走路去。”
“啊!走路?”
“没法子,要想保住你的性命,咱今天就必须得去城里,走吧。”
爷爷说完,扛着行李大步往前走去,我虽然极不情愿,但为了活命,只得硬着头皮跟在爷爷身后。
我们村位于大山深处,从村里到城里,差不多有三十多里地,有十五六里是泥泞路,最近总是阴雨绵绵,路自然好走不到哪去。不过走完那一长段泥泞路,就是大马路,爷爷说到时候或许可以搭顺风车。
我和爷爷一路紧赶慢赶,一直到天黑,却还走在泥泞路上。这让我感到有些纳闷,我俩的步伐并不算太慢,照理说应该早就已经到大马路上,但现在却感觉脚下的泥泞路就像没有尽头似的,不过我很少进城,对这一路并不熟悉。
“爷爷,怎么走这么久,咱们什么时候能搭上顺风车啊。”
我话音刚落,爷爷忽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看四周,眉头深锁。
“爷爷咋啦?”
“南辰,你觉不觉得有点不对劲?”爷爷冲我反问道。
“是不太对劲。”
我指了指不远处建在路边的福德庙(福德庙又称土地庙,一种专门供奉土地爷的简易建筑),说道:“我之前好像看到过一座一模一样的土地庙。”
“是啊,我记得这路上明明只有一座土地庙,怎么冒出两座来了。”
“会不会是新建的?”
“过去看看。”
我俩走到土地庙前,爷爷先拉着我朝着土地庙连鞠了三躬,随即盯着土地庙仔细得查看起来。
忽然他像是发现了状况,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我忙问:“咋了?”
爷爷并未回答我,而是转头冲我反问道:“你带笔了吗?”
我背着书包,书包里带了作业,自然也带了笔。
“带了。”我立刻将笔从书包里取出来,递给爷爷。
爷爷用笔在土地庙的墙壁上画了一个圆圈,我不免有些纳闷:“爷爷你这是干嘛啊?”
“做个记号。”爷爷说完,将笔递还给了我。
我俩继续赶路。
天色越来越暗,山雾也越来越浓,几乎看不见周围的山了。
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但几次回头张望,什么都没瞧见。我不免有些紧张,一只小手紧抓着爷爷的手。
我俩沿着泥泞路又走了好一会儿,忽然,我又瞧见了一座福德庙,就在前方不远处的路边矗着。
爷爷也瞧见了那座土地庙,脸色陡然大变,他二话没说,立刻走过去,我连忙跟上。
当看到半小时前爷爷在土地庙墙壁上画的那个圆圈,我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
我语气有些惊恐地说道:“爷爷,咱……咱们怎么又兜回来了?”
爷爷深吸一口气,道:“只怕是碰到鬼打墙了。”
“啊!”
我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急忙抓紧爷爷的手,扭头看了看四周,生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忽然从雾里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