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五名锦衣侍卫见同伴受伤,大吃一惊,急向岳中影围来。岳中影既然已经出手,便不再犹豫,刷刷刷刷刷五剑刺出,只听叮当之声不绝,五名锦衣侍卫长剑尽断,胸口中剑,倒在地上。
岳中影身影不停,转身向西边扑去,亦不过数招,将西力七名锦衣侍卫尽数刺倒。
玉龙公主在楼上,只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万料不到自己识之极为自负的剑阵,居然在举手之间,便岳中影破了个干净。惊呆之间,岳中影已经跃上楼来,向玉龙公主道:“公主,在下得罪。”
玉龙公主呆了一呆,道:“这,这是什么剑法?”
也不待岳中影开口,转身下楼,向受伤的锦衣侍卫们奔去,俯身察看众人伤处。格罗仁亦是呆呆的看了岳中影一眼,跟着玉龙公主奔下楼去,看众侍卫受伤之处。
只见众侍卫胸口璇玑穴上微微渗出一丝血痕,显然是岳中影以剑尖刺中了各人穴道。以剑伤人,实为多见,但以剑封穴,却是闻所未闻。
格罗仁当日中然被岳中影一剑制住,但毕竟当时自己受了重伤,岳中影又是出奇不意,若论真实武功,他虽不是岳中影对手,但数十招之内,当不会被岳中影所败。
但以今日岳中影看来,显然在这中间不长的时间里,岳中影武功突然大进,早非自己所能想像。
玉龙公主查验半晌,忽然抬起头来,道:“这是天南段氏的武功?”
岳中影一愣,他刚才以剑刺穴,虽然并非段思平的剑法,但的确也是见识了段思平以气束劲的功夫,这才略作效仿,却不料竟然被玉龙公主轻易看出,当下急摇摇头,道:“不是。”
玉龙公主亦是有些怀疑,这才发问,此时听岳中影否认,心中自也不敢肯定,定了定神,笑道:“少侠好剑法。”话音未落,突然手中多了两柄剑,直向岳中影刺来。
岳中影大惊,急忙让开,道:“公主,你这是何意?”
玉龙公主招式不停,口中道:“少侠剑法精绝,本宫也想领教领教。”剑影晃动中已经袭近岳中影胸口。
岳中影急急避让,却不肯出剑。
只见玉龙公主手执双剑,分进而击,出招变化,宛然便是当日格昭仁所使的连环躲命剑,招式之奇似还在格昭仁之上,只是较格昭仁剑法少了几分凝练,多了几分狠辣。
岳中影未曾见过玉龙公主使剑,万料不到她武功竟然会如此厉害,虽不如格昭仁,但却远高出了格罗仁的武功。
岳中影所长,唯在剑法,他不肯出剑,只让了数招,便颇觉得难以招架,当下深吸一口气,长剑一封,同玉龙公主短剑相交,只听叮得一声,玉龙公主右短剑被弹开尺许,却不折断,显然她手中所持,亦是宝剑。
但这双剑一交,岳中影便立时觉察玉龙公主剑法招式虽奇,内力修为,却未必强过格罗仁。
玉龙公主右手短剑被岳中影一弹而斜出尺许,且右臂亦觉酸麻,知道岳中影内力远胜自己,当即剑式如雨一般倾泄而出,内力既然远逊对方,便欲以招式取胜。
岳中影左挡右拆,将玉龙公主剑招尽数挡开,却不肯出剑反攻。两人一攻一守,片刻间已经才过了数十招。
岳中影即不肯反击,玉龙公主便立于不败之地,但她连连变招,数十招攻出,却也始终不肯逼退岳中影半步,心中自知武功较岳中影相差太远,当即剑双剑一收,凝剑而立,笑道:“中原奇士,果然不同凡响,本宫佩服,佩服。”
岳中影见玉龙公主收手,自也感觉心头压力剧减,忙客气道:“多谢公主谬赞。”
玉龙公主虽然比武不胜,奇阵又为岳中影举手而破,竟并不显得失望,反倒高兴道:“传谕,岳少侠剑法精绝,能为本宫效力,实是本宫之福,着晋岳少侠龙镶校尉之职,合府侍卫,俱受岳校尉统领,不得有违。”
众侍卫忙躬身领命,格罗仁犹豫了一下,亦道:“谨遵公主令谕。”
岳中影一听,忙道:“公主,此事万万不可,岳某草介,蒙公主大恩,得以不死,何敢再受封赏。”
玉龙公主微微一笑,道:“岳少侠不必再辞。少侠人中之龙,卓然不群,视功名自如无物,本宫以校尉的俗职相赠,自然有污少侠清名。不过,历来才卓者,必然受人尊敬,校尉之职,哪是太委屈少侠了。”
岳中影还要辞谢,玉龙公主却道:“少侠新来,于本府尚不熟悉,格统领,烦陪少侠在府中走动走动,熟悉下情。少侠,本宫还有事,告辞”说着,竟自顾的去了。格罗仁躬身领命。
岳中影见玉龙公主离去,显然是不肯受辞,不由得怅然。
格罗仁见他愀然不乐,拍拍他的肩膀,道:“岳兄弟也不必发愁,公主向来是这样的性子,若岳兄当真不想在公主府当差,也没什么大不少了,过些日子再向公主提及,或许可行。而今公主正在兴头上,绝不会答应的。”
岳中影点点头,道:“那也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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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罗仁道:“走,岳兄弟,格某陪你去四处看看。”说着拱手一让。岳中影点点头,两人转向侧边游廊下来,一路山石草木,多取轩昂之势。
格罗仁带岳中影见过了四处的侍卫,并府中一些重要执事,复又向府外而来。方到仪门外,只见门侧一名侍卫引了两人进来。
岳中影见那两人装束,皆如当日五毒教众仿佛,不觉得微微一愣。格罗仁亦轻轻吁了一声,道:“看来要变天了。”
岳中影愕然回头,道:“格兄,你说什么?”却见格罗仁转头看着远处。
岳中影顺着他的目光向看去,只见半天边一团乌云滚滚而来,忽然间,电光一闪,一道炸雷挟威而至,只震得岳中影耳中乱颤,这才明白,格罗仁所言。
格罗仁一拉岳中影,道:“走吧,岳兄弟,看来不久就要下大雨了,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去。”岳中影微一踌躇,道:“那公主那边?”
格罗仁笑道:“无妨,公主整日事忙,这些摆夷人一来,怕是有什么要事商议,况且这大雨天的,不会找咱们。”
岳中影当下点点头,两人结伴而出,到一家小酒楼上,临窗处坐定。
此时那乌云已经漫过了整片天,天色便渐转黯淡了下来。
紧接着,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划过天际,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声。岳中影站在窗前,看了良久,这才道:“天变之危,意至于斯乎。”
回过头来,却见格罗仁独坐在酒桌边,连连喝了几碗酒,似乎脸上颇有落寞之色,不由得诧异道:“格兄,你怎么了?”
格罗仁脸色稍凝,放下了酒碗,道:“岳兄弟,有些话,格某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岳中影见他神色慎重,便回身坐了下来,道:“格兄有话,但说无妨。”
格罗仁道:“当日舜化成殿下辞世前,岳兄一直在殿下身边是吧?”岳中影点点头,道:“不错,怎么?”
格罗仁道:“南诏胜传,舜化成殿下当年兵败苍山,曾将大批宝藏藏于苍山深处,以作日后谋复之用,但殿下自出逃蜀国,三十年来,始终没有机会再回来,现在又身死异乡,那宝藏所在便也成了一个秘密。”
岳中影心中微生戒备,道:“那便如何?”
格罗仁见岳中影神情微变,知道他心中所想,倒也并不在意,只自顾道:“殿下在蜀中,本来身世无人知晓,但杨仁远却不知从何处得来了这个消息,公主得知后,便派在下北上迎驾。后来的事情岳兄弟也知道,殿下自尽于云光寺,在场诸人都亲眼所见,因而风传殿下临死前,将藏宝之处告知了岳兄弟,此事虽然并有什么确证,但紧接着,岳兄弟便南下,别人便越发的信了。”
岳中影南下,本是替南思昭送遗物与静心,却不想被人扯到宝藏之上,心中颇感无奈,望望窗外。
只见那天色愈发的阴沉起来,一阵雨意扑鼻,回过头来,也端起一碗酒,同格罗仁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这才道:“别人信什么,说什么,兄弟那能管得了那么多,只不过若兄弟当真是为什么宝藏而来,只怕也未必会安然的呆在南诏。”
格罗仁一笑,道:“话虽这样说,但是,岳兄弟刚刚南来,便遇上了段思平,接着,便又是玉虚诸道、杨仁远、董伽罗,甚或是玉龙公主,无论是强逼也罢,利诱也罢,亦或是以义交之,以情感之,以恩结之,其中目的,不还是一样的吗?”
岳中影不禁变色,格罗仁虽然并没有亲口说出董云楚来,但以情感之,未必不是在说云楚与自己相恋,乃是为了图谋宝藏之故,恩而心中顿起不满之色,不自觉的便表露在脸上,哼了一声,竟不开口,只将一碗酒一口喝下。
两人一时静了下来,便听外面沥沥之声响起,却是下起雨来。那雨势不甚大,远处苍山雨雾弥漫,满眼皆是寒意。
格罗仁自知方才一席话,说得有些太过露直,自失的一笑,道:“岳兄弟也不必太在意,格某了不过随便说说,有些以小人之心度人。只是,格某在想,如今南诏纷乱,岳兄弟若当真并非因宝藏而来,何不及早脱身呢?公主殿下如此看重岳兄弟,一方面固然兄弟武功卓绝,为人重义气,是条好汉子,另一方面,格罗私心度之,怕也未必不和舜化成殿下所遗宝藏有关。岳兄虽然武功高强,为人重义,但对这些权谋之术,未必深通,况且以兄弟所知,岳兄与董姑娘情谊非浅,一旦卷入纷争之中,怕非董姑娘之福。”
岳中影本有些对格罗仁不满,但此时听他良言相劝,不禁也有些感动,对方才心中发怒竟有些歉意,放缓了声音,道:“格兄所言甚是,小弟也早有去意,只不过……”说着,微微一笑,颇有迟疑之意。
格罗仁盯着他,稍顷,道:“恕格某直言,岳兄弟,你是否是和段思平相交甚密?”
岳中影脸色微变,道:“格兄这是什么意思?”
格罗仁见岳中影脸色,已然明白不假,却只微微一笑,道:“岳兄弟不必紧张,此事公主虽有风闻,却仅此而已。格某只是想劝岳兄弟,岳兄弟即非南诏人,何必非要淌这趟浑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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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中影道:“格兄既然如此而言,却又为何委身公主府呢?”
格罗仁脸色一黯,转头看看外面的雨势,似乎小了些,又似乎更疾了些,然而,雾色却是越来越盛:“岳兄弟,你见过公主的武功,自然也看得出,公主所使的剑法,出自双剑门?”
岳中影心中正自疑惑,听他说起,便点点头,格罗仁继续道:“实不相瞒,公主原本是双剑门下弟子,小格某五岁,算是家师的关门弟子。不过,公主拜在家师门下时,今上还只是郑氏属下的臣子。当时公主年纪甚幼,但聪明异常,甚得诸位师兄弟的喜爱,格某是掌门大弟子,自然对小师妹更是多加照拂。”
岳中影见格罗仁原本迷离的眼中竟然露出些些许温柔之色,脸上也轻轻的荡出一丝笑意,不觉得心中一动。
只听格罗仁道:“小师妹学武其勤,只不过三年时间,小师妹的剑法便已经超过了许多入门比他早的多的师兄弟,在别人看来,她似乎天生就是学武的料子。其实,谁都不知道,在小师妹在双剑门的三年中,每天晚上,都会有人陪着她练剑,从未曾懈怠。那时的小师妹,单纯可爱,天天缠着你,满是仰慕和期盼,让人想拒绝都没法子拒绝。”
格罗仁说着,抬头呆呆的看着远处,远处是雨雾弥漫的苍山,但格罗仁嘴角微笑,却似乎是在回味一段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