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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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雨浩这一觉睡的很沉，从早晨一直睡到了傍晚时分，期间，霍雨浩的母亲霍云儿尝试叫醒过他，但原本敏锐到可以用刀刃弹开连发火铳每一颗子弹的他却丝毫没有反应，直到霍云儿出去采买东西，霍雨浩才悠悠转醒。

在这一年里，他从来没有如此惬意的睡过这么久，无论是从睡眠的时长，睡眠的质量，以及睡眠时的安心程度来说，这都是霍雨浩睡的最安稳的一觉。

下意识的让右手伸向左侧的腰间，那熟悉而冰冷的触感并没有传来，先是下意识的慌乱，紧接着却是放松和怅然若失。

霍雨浩缓缓的从床上起身，桌子上的空碗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雨浩，起来了就去灶台锅里拿馅饼吃，应该还温和呢。”

将纸条小心的收起叠好放在衣服兜里，霍雨浩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明明只有六岁的他，眼神中却露出了‘我度过了许多岁月’的沧桑感。

在那如同梦境一般的一年里，他没有魂力，也没有魂导器，有的只是残缺的，身为忍者的战斗技巧和一片片残缺不清的记忆片段。

霍雨浩忘不了自己小心翼翼的，好像一只被人打断了尾巴的野狗一样，蜷缩在草丛之中慢慢移动，最终避开了一众苇名武士众的巡逻，顺利来到了登月楼前的那一天。

从登月楼后悬崖处的破洞，霍雨浩狼狈至极的爬进了登月楼，然后见到了影响了他一生的神子（御子）大人，一个和曾经的自己同样弱小，同样瘦弱的小孩子。

那时的他正借着昏暗的烛光捧着一本诗集，上面写的正是东方国度中被誉为诗仙李白曾经留下的著作，游洞庭五首（其二）。

“啊，我的忍者，你来了。”

神子九郎连忙从书堆上跳下来，有些心疼的抚摸着霍雨浩饱经风霜的面庞，然后费力的将一柄有他身高一半还多的打刀递给了霍雨浩，并取出了一个能恢复人伤势的药水葫芦递给了他。

或许是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霍雨浩有些无所适从，在看到九郎细心的用伤药葫芦中的药水为自己擦拭身上的伤口之后，霍雨浩的心底莫名升起了一个想法。

帮忙擦拭伤口，这是朋友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吗？

看着借着微弱烛火为自己努力包扎伤口的九郎大人，霍雨浩的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在公爵府中，霍雨浩从来没有过同龄人的朋友，有的只是公爵夫人的冷眼，和愈发不加掩饰的区别对待。

虽然霍雨浩不知道神子一边包扎一边说的那一大堆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有一句话雨浩听懂了，那就是离开苇名在做打算，既然如此，就是要逃出去吧？

看着已经被包扎好的身体，以及手中黑色的打刀，霍雨浩的心中不免升起了一种念头，那是脑海中残留的记忆和霍雨浩自身的反应共同作用的结果。

这是我的友人，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就好像脑海中的戒律说的那样。

对于仅次于父母之人，要时刻铭记于心，赌上性命去守护，被夺走了务必救回，这便是忍者的信条。

那个时候的霍雨浩还不清楚，自己心中的这个许诺究竟有多么沉重，这是用一条条生命，一次次血与火之间的起舞，一次次的遍体鳞伤，骨断筋折，甚至从地狱之中无数次爬出来才能兑现的承诺。

霍雨浩尝试过跟那些苇名众交涉，尝试过跪地求饶，但最终的结果都是被人一刀划开肚皮，流出肚中那长达十多米的肠子，然后被豁了口的打刀一击枭首。

龙胤带来的不死之力让他不断地复活，倒下，再复活，再倒下，就算被扔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他也会在某尊鬼佛前重新醒来。

在被同一個武士砍死了十几次之后，年仅六岁，和神子差不多年纪的霍雨浩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软弱和求饶是没有丝毫作用的。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的本质实际上是穷人家的孩子会更早的触及到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并且不得不去接受对方，霍雨浩正是如此。

就像是来自凛冬地区的那句箴言：失败如此冰冷，可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从那一天起，霍雨浩便舍弃了自己心中的那份软弱，或许不是舍弃，只是将其隐藏了起来，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自那之后，霍雨浩展露给敌人的那一面，只剩下了锋锐的刀锋。

被弦一郎斩断了左臂，霍雨浩学着用忍者的獠牙去撕咬对手，被天上的雷霆击中，霍雨浩学着足不沾地，施展雷电奉还，被双刀白猿细细的剁碎切了臊子，霍雨浩不讲武德的撒下两把鞭炮，趁着对方方寸大乱的时候将其一刀枭首。

只要能够救出九郎，霍雨浩不在意用的手段是崇高还是卑劣的，只要能精进自身的武艺，霍雨浩也从不吝啬于从斩杀了自己几十上百次的敌手中学习对方武艺中的精妙之处，师夷长技以制夷。

他历经千辛万苦，杀上天守阁救出了九郎，用着仙峰寺僧众最擅长仙峰腿踢碎了仙峰寺的大门，取走了拔出即死的不死斩，带着两斤炸药炸懵了守护馨香水莲的狮子猿，带着一包石灰不讲武德的全洒在了破戒僧的脸上，取走了用源之水供奉的结宿之石。

不仅如此，他还一路杀上了神明樱龙所盘踞的仙乡，用天雷砸晕对方，切开对方的眼珠子取出了一滴眼泪，又借助义父的守护铃取走了盛开的常樱之花，为了完成那个诺言，霍雨浩真的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为了让自己的朋友，让九郎以常人的身份活下去，霍雨浩甚至终结了自己的生命，因为只有这样，龙胤的力量才能彻底停止流淌。

“神子大人......永真小姐.......货郎穴山，还有小太郎.....”

霍雨浩有些怅然若失，除了记忆之外，关于苇名的一切，似乎如同大梦一场，他不再是那个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独臂之狼了，只是一个苟活于公爵府，年仅六岁的小不点。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

霍雨浩下意识的伸出手，呆呆地看着手中，突然，一枚天蓝色的佛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顿时，霍雨浩的心中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