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何必自己气自己。”邢堂明慢悠悠的开口,见先生看过来,顶住冒火的视线,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先生过来劝我们归顺朝廷,无怪乎是认为朝廷是正统,但大燕建国多年,至今没把该收复的土地收复回来,年前还又丢了几座城,这样的正统只怕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认可。”
这不是废话,历朝皇帝除了自己后人,哪个会认可其他朝廷的皇帝,在他们看来那都是反贼。
大燕虽然丢了城池,但治理地方比之前朝要富庶不少,就说百姓,都要比从前几朝的日子好过。
“黑熊寨入桥头县的所作所为,想必先生也听说了一些风声,不提其他,单是黑熊寨入桥头县不过半年时间,就能让桥头县的百姓吃饱穿暖,去岁冬日,一个冻死的百姓都没有,这点难不成还比不上大燕的昏君。”
邢堂明打心底认为大燕迟早要完,就是没有黑熊寨,还有白熊寨,棕熊寨冒出来,总归大燕一朝的国运并不长。
“邢堂明,你可知你说这话实为无君无父之徒,我叫你读书多载,难不成就是教你怎么妄议君主的?”显然一句昏君惹恼了石先生。
“先生也曾教我刚正不阿,我道当今是昏君,难道先生还能反驳我不成。”
反驳,自然是反驳不了的,读书人对皇帝的吹捧没有半点可信度,就说当今皇帝是坨狗屎,也能有人舔着脸夸出个花。
可去年朝廷和外族议和,割地赔款,祁州多年受欺压,今上不闻不问,这说破天也不能说人是有为之君。
“若你们看不惯当今朝廷腐败,就更该努力读书科举出仕,入朝廷改变这一切,而不是随意投靠反贼谋反,世道本来太平,你们这一动是要天下大乱吗?”石先生说罢,就见两个徒弟齐齐沉默。
“山水书院鼎盛时期出过多少入仕途的学子先生最清楚,他们是否也和我等有一样抱负先生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如今的朝廷又是什么样子呢?”还是一如既往的腐败,朝廷已经烂透了,就是注入再多活水也都会被死水同化。
就是换一个有为之君也没办法改变当前的局面,要想根治恶症,唯有从根铲除。
“……”石先生被说的一愣,想想在朝廷的学生,又张不开嘴反驳。
“先生,我们如今跟在大当家麾下也算是在践行当初我们的抱负,且我们坚信大当家一定会开创一个更好的盛世。
当然我们也知道仅凭三言两语没办法叫先生你改变主意,但为了我们能够顺利夺得祁州不被朝廷发现,只好委屈先生这段时日住在此地。”
邢堂明说完见先生闭眼不理会他,示意君凯之接话。
“对了先生,秦襄也在此地,只是前不久大当家委派秦襄去了长鹿县,要一段时日才回来,他先头还道等祁州拿下之后,要请先生为他取一个字,现在看不必等这么久了。”
邢堂明见先生听到秦襄的名头怒火更甚,就晓得君凯之搁这儿祸水东引呢,只盼秦襄晚些回来,不然,先生气没消这字怕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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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白日,为何感觉背后发冷。”秦襄嘀咕。
“说不准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做的亏心事能有你多?”秦襄撇了一眼摸鱼的郑铁,心底咬牙切齿,武夫日子就是比他们文书好,这会他都忙的晕头转向,郑铁这个莽夫还能忙里偷闲。
“这谁晓得,你们这些文人最会阴谋诡计,说不准是从前得罪过的人怨气横生,投不得胎,跟在你身后呢。”
“这话你敢在大当家面前说嘛?”秦襄不惧鬼神,便是世上真的有鬼他也是不怕的,人活一辈子,害怕活人也就算了,连死人都怕,那还活个什么劲。
“这有什么不敢的,大当家是不信鬼神,又没说禁止鬼神之说,周家纸坊里还卖鬼神话本子呢。”大当家搁夜里还看的津津有味,最后批判一句所有鬼神最后都谈恋爱去了,半点操守不讲。
“什么样的话本子?”秦绥之从门外进来,虽然郑铁言外之意没有说出来,但想来周肆也是看这些东西的,说来他听黄娘子说过一些周肆的往事,但黄娘子来寨子晚,说话也极有分寸,不会泄露过多周肆的事情,叫秦绥之好一阵遗憾。
“秦公子。”郑铁被突然进来的秦绥之吓了一跳,紧接着又颇不好意思的挠头,“没什么话本子,就是书店常卖的。”
大当家的事他能随便说吗?万一大当家日后自个儿想和秦公子分享,结果他先多嘴,那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这会大当家不在长鹿县,他也不能这么放肆不是。
“周肆也看?”秦绥之显然猜到郑铁不愿意说的缘故,但按照周肆忙碌的进度,真要有空闲时间和他分享往事,只怕已经两鬓斑白,他倒不是等不到那么久,但人不会一直清楚记得从前的琐事,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周肆自己都不记得了。
“大概吧。”郑铁含糊回应,大当家当然看,还边看边吐槽,他当时想要是让人写书的知道,恐怕会气的拎刀和大当家拼个你死我活。
“那你把他看的话本子都写给我。”秦绥之笑吟吟的同郑铁说完话,便将手里的公务递给秦襄,半点不给郑铁反驳的机会便出去了。
“……”这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对他下命令是半点不客气。
“哈哈哈哈多说多错,郑铁你还是想想怎么和大当家交代吧。”秦襄吐出一口浊气,爽了。
第127章
秦襄和郑铁之间的官司秦绥之自然晓得,但并不掺和,臣子与臣子有自己的相处之道,他身为周肆的未婚夫郞,按大燕的规矩连政事都无法参与,若是再插手管教周肆手下,难免会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日后要是有人想要他的位置,以此作梗挑拨,他还不想周肆为难。
“公子,桥头县那边送来消息了。”空青早在门口等着,见公子回来赶忙把书信递过去。
桥头县过来长鹿县并不远,大当家临时赶回去,长鹿县这头的事也没断过汇报,而大当家也时常寄信过来,只是这信也分公私,能够到空青手里的自然是周肆送给他的私信。
信封上也没有别的花样,反而是规规矩矩的写着‘绥之亲启’四个大字,周肆的字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但笔力苍劲,可见只是缺心思练一练,秦绥之是晓得,周肆这人对文学都是够用即可,半点没有要博闻强识的意思。
可有时候周肆头脑里的奇思妙想又能让天下有识之士汗颜,秦绥之隐约听过旁人说周肆乃生而知之,但这个知之显然不是无所不能无所不晓,那么此知之又非他理解的知之,其中究竟有何区别,秦绥之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询问。
信上的开头和往常一样,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