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也不对,如今我已不是山水书院的先生了。”石先生捋着胡须,目光和蔼的看向一院子穿着儒服的学子。
这场面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了,自黑熊寨去过山水书院,加上秦襄邢堂明两个不孝徒弟插手,原本山水书院仅剩的一百来个书生全被换上黑熊寨的官服,教书的教书,下乡的下乡,见如此多儒服书生聚集在一处还有些怀念。
“石先生好。”听闻来人就是石先生,院里坐的坐躺的躺的十七个书生立刻乖乖站起来,对石先生行了一礼。
“我与陈介那个老匹夫不一样,没那么多规矩,见面只叫我一声石先生即可。”
“礼不可废。”许子从摇头,读书人讲礼数,虽然一路过来也知道黑熊寨举止蛮夷,半点不讲规矩礼仪,但他们读了十几年圣贤书,便是入虎穴狼窝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的。
“也罢,你们喜欢即可,行礼可都安顿好了?”石先生没有强求,他自个儿对大当家还有几十年改不得的老习惯,要求这群小的也没必要,只要人没说见面要磕头跪地,黑熊寨都是不管的。
“安顿好了。”他们行礼不算多,一入院子各自商量哪些人一块住一间屋子,早把行礼送进去了。
“安顿好了即可,一过来舟车劳顿想必是没吃多少东西,时间也不早了,先生在酒楼设了一宴为你们接风洗尘。”石先生赶着时间过来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再有小半个时辰,工人下班的点了。
那时候整个鹿鸣府,大到酒楼小到路边摊,没有一处不是人满为患的,有人要是想知道鹿鸣府到底有多少人,每日下工的点守在街上,保管叫人看的眼花缭乱。
许子从十几人对视一眼,点头应下,虽然之前他们是打算设一桌酒宴款待先生,没成想石先生竟先一步过来要宴请他们,长者请,不敢辞。
且他们对鹿鸣府不熟悉,也不知道哪家酒楼好,酒楼的招牌菜有什么,要是有心宴请先生,等在鹿鸣府多住一段时日答谢也不迟。
“先生破费了。”
“不过一餐酒宴,先生我还请的起。”石先生算是教育部目前的一把手,每月的工钱自然要高出一般做工人家,不过官邸做事,除去加班能每月多拿些钱外,是没有提成工资的。
一个月几两银子的工钱对比某些做生意的人家不值一提,但官邸的福利是目前黑熊寨境内最好的,看病住房几乎花不到什么钱,年底还会发放奖金,一年下来七八十两还是有的。
这个工钱和大燕士大夫肯定比不了,但黑熊寨境内许多东西又比大燕便宜,只要不追求高奢物品,例如琉璃青花瓷之类的,一年七八十两还能余下大半。
一行人到了酒楼,鹿鸣府因为突然冒出来的茶楼吸引了大部分顾客,加上茶楼夜里也卖酒,酒楼吃酒的人少了,但来酒楼吃饭的人比从前多,大部分百姓手里赚了钱,要是有心想要吃顿好的犒劳自己,便会过来酒楼点一桌子。
酒楼饭菜溢价也被黑熊寨削没了,大燕有名的酒楼,稍微吃一顿十几两就花出去了,其实没吃到什么,完全是名厨的噱头吸引冤大头,饭菜模样再精致味道不好只能招来些为了面子功夫的人,一般百姓当一回冤大头便再不会来了。
黑熊寨后厨的娘子郎君手艺个顶个的好,下山后应大当家要求还在不断培养新厨子,味道自然没得说,尤其是食堂对外供应过后,可把酒楼生意打击的不轻,这些开酒楼的东家们痛定思痛,觉得不能光做有钱人的生意了,现在府里的百姓手头都有余钱,便是一个月来一回,架不住百姓数量多,平摊到每日也能坐满整个酒楼。
所以现在酒楼大部分后厨都去黑熊寨修行过,做的饭菜手艺没得说,又有黑熊寨牵头让种菜的村子和他们合作,于是本钱就被打下来了,否则石先生宴请这十几个书生,点两桌子好菜好饭,一二百两都是少的。
因为天冷,卤菜凉菜这样的冷菜基本不会上桌,热菜以羊肉为主,黑熊寨的百姓肯定更爱吃豚,但大燕境内的读书人顶爱的必然是羊肉。
“山煮羊?祁州竟然也有能做这道菜的师傅?”许子从一向是不重口腹之欲的,因为他来自寸土寸金的京城,京城别的不好说,会做菜的厨子数不胜数,不提各家大人的私厨,就是在外边开设酒楼的后厨,也多是善烹饪,尤其是烹饪羊肉。
“山煮羊的菜谱天下广为流传,只要用心专研的厨子,必然会做这道菜,不过食材来自祁州,恐怕极力复刻也与京中不一样。”祁州贫穷,上面的大人爱吃羊跟下面的百姓没关系,这做山煮羊的厨子还是从世家府里捞出来的。
“也不必追求味道一样,一地有一地的风味。”
石先生含颌,晓得许子从该是一位爱吃的读书人,便招呼各位动筷,尝尝祁州厨子的手艺。
除去山煮羊,其他好菜也陆陆续续上来,蟹酿橙是没有的,因为吃蟹的季节过去了,祁州也没有好蟹,梅花汤饼是有,长鹿县养禽场今年又扩大了一番,这时候送往其他缺肉地界的鸡鸭也多起来。
于是满桌子除去羊肉,都被鸡鸭占据,少有一道豚肉江州过来的少爷们自然也是挑剔着不怎么动筷。
而此刻外面钟鼓楼的钟声响起,晨钟暮鼓,是以前里坊开门关门用的信号,大燕虽然没有里坊制度,但钟鼓楼也是没有拆的,黑熊寨每日辰时到戌时都是撞钟,亥时到卯时会有打更人夜里走动。
大家伙白日忙活一整日,夜里隔一个时辰还要撞一次钟,哪里能睡好觉,敲更声音要小一些,好叫夜里上工的百姓知晓时间。
不过长久来也不是个法子,周肆已经着人准备看能不能把时钟做出来,虽然上辈子很多人能够手工做时钟,但对周肆这个门外汉来说,压根不清楚原理,唯一庆幸的是目前已经出现擒纵器,余下的就是工匠师傅们该头疼的问题。
钟过六下,各个工坊工地下值的时候也到了,原本只有三两桌客人的酒楼,霎时间人满为患,方才不过两三小二在大堂招待,可这会几个临窗的书生望下去,光是小菜的小二就不少于十位。
外面街上更是可怕,几乎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
“鹿鸣府原来有这样多的人,都快比得上江州首府热闹了。”有江州书生喃喃道,江州夜生活丰富也是出了名的。
祁州冬日黑的虽然也早,却又比江州晚,酉时外面天色还亮,也不用打灯笼,到酉时末各个店家就要挂上煤油灯,这时候回去路上要是没有灯笼照明,就得自己提一盏,虽然黑熊寨水泥路修的好,大家伙夜里也都看的清了,但难保路上没有碍路的石头,一个不注意容易摔个大跟头,骨折了也是有的。
“白日大部分人都在工坊工地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