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斋在给最后一张试卷评分,宿延把晚饭给沈掠星端了过去,沈掠星没吃两口便放下筷子,迫切地想知道自己这次高考的总分。
十分钟后,杨牧斋将所有试卷拿到沈掠星的小桌板上,没留什么悬念道:“我没估错的话668左右。”
“668...”沈掠星跟着念叨了一声。
杨牧斋点头:“作文按平均分给你算的,上下五分的浮动,暂时考不上A大。”
“这个分数除了A大其他学校都没什么问题吧?”
宿延忍不住道,杨牧斋毫不留情地打破沈掠星的期待让他有些不悦。
“Q大也不行。”杨牧斋冷漠道:“其他学校看专业吧,要是去F大,这个分数也上不了他们的王牌专业。”
“所以我再多念一年挺好的。”沈掠星出声,打断僵硬起来的氛围:“我真的去考的话也不一定能考这么多分。”
杨牧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宿延黑沉沉的逼视下没再开口,他含糊着“嗯”了声:“那我回去了,你好好养病,有事微信联系。”
“好,谢谢。”沈掠星关心道:“你待会儿回学校还是直接回家?”
“回学校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回老家等成绩。”杨牧斋边收拾书包边说。
“K市是吗?离S市不远。”沈掠星眼睛亮了下。
“对,暑假你无聊可以找我一起做题。”
杨牧斋背起书包,又没好气地看了眼一旁的宿延:“走了。”
“好,那暑假见!”沈掠星笑着目送杨牧斋离开,然后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这一沓无效的高考卷。
“668分。”沈掠星又嘟哝了句,他抬起头眼睛亮莹莹地望向宿延:“再多20分A大就稳了。”
沈掠星的笑意和松弛几乎瞬间将宿延刺痛,他费力笑起来,应和他:“嗯,不过这个分数已经很高了。”
“班里大家其实都能考到这个分。”沈掠星小心翼翼收起试卷,放回床头柜的时候他鼓了鼓嘴,在宿延看不到的角度、很小声的叹了口气。
像是将无法参加高考的遗憾和惆怅彻底叹息出去,以后不再想了,不再想了。
“我姐他们还回来吗?”放好试卷后,沈掠星语气轻快地问宿延。
这几天因为宿延在,所以沈微蓝和蒋斐便去S市找房子,因为有沈掠星和沈志强,沈微蓝打算找个稍大些的三居室,用宿家给的那笔赔偿租房。
“找到房子之后他们会回来搬东西。”宿延道:“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过去。”
“那你要不...”沈掠星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他冲宿延笑了下:“你要不帮我去南墨收一下东西吧?还有不少东西在那里的,我可能进不去......”
林漫歌把沈掠星的身份信息从学校删除这件事宿延是知道的,可自己知道、和听沈掠星亲口说的感受完全不同,他觉得自己额头青筋在跳,于是第一时间拒绝了沈掠星的拜托。
“你陪我一起,否则我不去。”
“我进不去呀。”沈掠星耐着性子道,无理取闹嘛这不是。
“我保证你能进去。”
宿延转身去拿沈掠星的轮椅,忍不住谩骂:“什么垃圾学校还不准人进去了,你以后想怎么进怎么进。”
疯起来连自己都骂啊,沈掠星没忍住笑起来:“我以后还去干嘛呀......你今天非要我一起去,对吧?”
宿延不置可否,已经推着轮椅到了沈掠星跟前。
“那我进不去就坐在校门口边喂蚊子边等你噢~”沈掠星妥协,被宿延抱上了轮椅。
“不会,进不去我把闸门给你拆了。”
宿延语气发狠,他想不到家里的手段能下作到这种程度,每每想到就忍不住愤怒颤抖。
总有一天,宿延也会让他们体会到进不去某个地方的滋味。
于是这晚,宿延趁着护士长查房,把沈掠星偷出了医院,载着他重回南墨。
宿延的车离校门还有十几米,学校车闸便识别到了车牌,顺滑地打开闸门,宿延故意把发动机轰得很响,门口的保安依旧没出来看一眼。
宿延一脚油门便轰进学校,如入无人之境。
车在宿舍楼外停下,宿延抱着沈掠星下车,把他放进轮椅。
才一个多星期没有回学校,沈掠星却觉得恍如隔世,看到宿舍楼不变的大厅和电梯都觉得新鲜。
宿舍里没有积灰,沈掠星的校服外套还搭在客厅沙发上、桌上的多肉长得很是茂盛、桌角那箱开了封的泡面还剩两包......
场景日常得仿佛昨天还有人在这里生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下一秒,沈掠星就要问宿延,谁先洗澡?
沈掠星坐在轮椅上,出神地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宿舍,喊了一声宿延。
正收拾洗漱用品的宿延从浴室里出来:“怎么了?”
沈掠星抬头看他:“我们今晚,要不不回医院了?”
沈掠星想念又不舍,他的高中生涯结束得潦草难堪,他还想在这个一点都不复杂的、充斥回忆和快乐的宿舍里再多呆一些时间。
宿延一怔,和沈掠星对视的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他摁头掏出手机:“那我给医院打个电话。”
宿延和医生争取了很久,在他再三保证明天早上八点前会把沈掠星带回去换药做检查、并且今晚只是回学校收个行李、也带了紧急药物、绝不会感染或者再受伤后,医生终于松了口。
挂断电话后,宿延朝沈掠星扬了扬手机:“搞定了。”
沈掠星明朗地笑起来,他朝宿延张开手臂,下一秒,宿延俯身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四分卫和他的远房小亲戚依旧住在这间不大的宿舍里。
他们偷偷接吻、做很亲密的事;
也总是吵架、一言不合就生气;
比如四分卫觉得小亲戚多吃了一口泡面,小亲戚认为四分卫已经吃了三包够饱了......
总之这个夜晚非常晴朗,没有乌云挡住月亮、也没有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足够和煦、也足够温馨。
“宝贝,毕业快乐。”宿延将沈掠星扶上床,蹲在床前对他说。
这是高考最后一天夜里,沈掠星本该得到的祝福。
“谢谢,你也是。”沈掠星开朗地回应。
宿延半蹲的姿势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和沈掠星对视,熟悉光影里的沈掠星依旧很漂亮。
像他回学校的那一天,祖姑母在短信里说的那样:那孩子叫沈掠星,比你稍矮,很聪明、长得也漂亮,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心脏像被什么揉动着发酸,宿延没有完成祖姑母给的任务,他没有把这个孩子照顾好。
他利用这个孩子的善良和温柔,贪婪地不想离开、甚至野蛮地想在家人将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