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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跟随指引,全体参赛乐手来到观战厅等待。
观战厅是阶梯型座位,S、A、B三支乐队分别集中在蓝白红三个区域落座,他们的眼前是一面巨大的屏幕,和线上观众一样,可以实时收看直播和弹幕。
内场主持人宣布着规则:“由于这次是团体赛,为了尽可能容纳更多的乐手,赛方启用了全园区最大的livehouse,舞台扩大,票池也相应扩容,现场观众总数高达5千人,和第一赛段不同,本轮取消专业评审……”
迟之阳原本还想双手合十拜一拜,祈求韩江别再出现在这次的专业评审席,一听取消了,直接傻眼。
“诶?怎么没有专业评审了?”
严霁喝了一口水,道:“上次因为韩江没给我们投票,repo和播出的时候很多人都怀疑是黑幕,还有很多乐迷跑到CB官博下面闹,要求把他换掉,前几天因为灯光的事,黑幕这个说法又冒了头,现在这么敏感,节目组没理由再给自己加一项罪名,干脆取消了。”
“好吧。”迟之阳长舒一口气,但他转念一想,如果节目组真的想搞内幕,直接控票也不是不行。
这恐怕也只是他们减轻舆论压力的一种方式罢了。
李归被编了一头辫子,脑袋感觉沉甸甸的,他左晃右晃,一扭头,看向后排的恒刻。
“主唱还睡着呢……”
于是几人都看向南乙,以及靠在他肩上睡得正香的秦一隅。
跟着大部队刚坐下来,他就开始犯困,连打了几个哈欠,头一歪,直接靠上南乙肩头,一秒睡着。
换做是平时,南乙还会因为镜头有所避忌,拨开他,但今天却有些于心不忍。他最清楚这人平时有多爱睡觉,随时随地,不分场合,但这几天的秦一隅,独自承受着炮火的攻击,为了更好的演出效果,不断和工作人员沟通磨合,休息时间少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因此在这一刻,南乙想的并非是这一幕是否会被拍到,而是自己的肩膀太瘦、骨头太凸,睡起来大概率是不舒服的。
但秦一隅最好也别靠在其他人身上。
大屏幕忽然亮起,倒计时结束后,显示的影像正是观战厅的舞台,观看人数和点赞数量也相应出现。
“各位乐手,演出即将开始,本轮live上场顺序将由排练对决的胜者们抽签决定,有请三位获得优胜的乐手上台,他们分别是:执生乐队的吉他手倪迟、吞苦水乐队的鼓手栗子,以及刺杀旦乐队的贝斯手礼音!”
三人上了舞台,礼音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百褶裙,黑色长发柔顺地垂在身后,倪迟一改往日的顺毛造型,额发全都被吹起来,露出完整的五官,明明是同样的脸,但和阿迅比,莫名有种强势的气场。
吞苦水的鼓手是个金发齐刘海栗子头男生,长得跟个洋娃娃似的,上台之后还从背带裤口袋里掏出把小梳子,梳了梳自己的刘海。
迟之阳像拉拉队队长一样,高举着
手臂,嘴里重复喊着“礼音()”葶?坛????_葶癑????塔膉???
[?h??啞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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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识啊。”迟之阳说。
严霁想了想:“可能因为我们和吞苦水都是从北京海选赛区出来的吧。”
看节目已经进行了新的流程,南乙动了动肩膀,试图叫醒秦一隅。但这很难,秦一隅咕哝着换了个角度,继续睡。
南乙没办法,只能用手扯了一下他垂在身侧的小指。
谁知秦一隅睡昏了头,竟反捉住他的手,像公然牵手那样扣住。四周围全是人,南乙的心猛地跳了几下,挣开了手,也很快向右歪去,快靠在迟之阳身上。
没了支撑,梦中的秦一隅一脚踩空,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他还有些懵,思绪还沉在方才的美梦中,半天才迷迷糊糊睁眼。
这时,礼音已经上了台,手伸进抽签的箱子里。
秦一隅下意识想到上次抽签的自己,于是直愣愣开口:“怎么不让我上去?”
南乙有些无语,伸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秦一隅没想明白,但很喜欢南乙的手,所以在他手心亲了两口,在他松开后扭头冲南乙傻笑。
“我是1。”倪迟将小球转到朝观众席那一面,对准镜头。
[是的你确实是1]
[好的我没有站错!]
栗子比了个耶,“A组第二个上台!”
“啊,是3诶。”站在台上的礼音看到小球上的数字,有些无奈。
还没睡醒的秦一隅莫名其妙已读乱回:“没事的,不被爱的才是……”
没说完,又被南乙捂了嘴。
周围其他乐手听见他的胡言乱语,也一脸震惊地看过来。
他脑袋昏昏,趁机又亲了三下。
南乙无声地叹了口气。
没事,至少现在的直播镜头都是对着台上的抽签乐手,他们肯定不会被拍到。
弹幕刷得飞快,秦一隅看得头晕,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忽然发现不对劲。
怎么全是我和南乙名字的缩写啊。
难道是我刚刚亲他手心被直播出去了?
[ny你小子太牛了!!嗑疯了!!]
[啊啊啊你们怎么知道我家cp今天公开表白了!]
[看采访前的cpf:求你了男一多卖卖行不行?看采访之后:妈呀小乙你快别说了妈妈害怕]
[qyy你听到了吗?你的巅峰现在
()才开始!!]
原来就在刚刚,所有乐队的乐评人采访全部播放完毕,恒刻刚好是最后一个。节目组为了规避舆论风险,将之前围攻秦一隅的记者言论都删除,只留下了两名乐评人的采访。
然而,扔出堪比“世纪表白”的贝斯手正全身心专注于即将开始的演出,根本没有注意到弹幕上的言论。
“好的,现在我们线上收看的直播人数已经突破了十万,现在,让我们掌声鼓励即将前往livehouse的S组,加油!”
“加油加油!”
“冲啊S组!”
蓝色观战席位有6个人站了起来,执生乐队的三人都在,另外三个则是雾都怪物的贝斯手AC、ReDream的吉他手阿丘和杏仁核乐队的贝斯手阿燃。
南乙看到雾怪的贝斯手,拿胳膊拐了拐迟之阳:“那不是你的好朋友吗?长得像蜡笔小新那位。”
“对就是他。”迟之阳干脆站了起来,“AC你给我雄起!”
“谁教你的四川话?”秦一隅吐槽,“你说得可真难听。”
“你闭嘴。”迟之阳正要骂他,谁知严霁竟然直接把他给拽回椅子上。
“你怎么也帮着他?”迟之阳皱眉瞪住严霁。
“我只是觉得,坐着也能加油。”严霁微笑说。
谁知这句话被前排的阿迅听见,于是他也慢吞吞坐了下来,冲着倪迟的方向摇了摇手里的小旗子。
还是B组的小旗子。
很快,大屏幕上的直播影像也发生了变化,一段手持相机拍摄,视角紧跟S组的6人小队从观战区来到livehouse。
这次的livehouse设施升级,舞台天花板的屏幕直接延伸到覆盖整个观众席头顶。
台下乌泱泱一片,各色各样充满期待的年轻面孔。但很快,现场灯光全灭,观战席的直播屏幕上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观众席传来的嘈杂人声。
三秒钟的倒计时后,舞台光没出现,但所有屏幕同时点亮。
满屏燃烧着火焰,烟雾缭绕,一只巨大的脚踩了下来,不是人类,看上去像是某种怪物的脚,深青色的布满纹理的粗粝皮肤、硕大尖锐的趾甲、拐角锋利的骨突……屏幕的特效,加上只能看见怪物的一小部分,给观众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当那只怪物的巨型脚掌一脚踏上天花板的冰幕时,屏幕出现裂痕,观众池的不少乐迷都吓了一跳。
“我巨物恐惧症都要犯了……”
“我去这个VJ做得太逼真了吧!”
“是我跑错片场了吗?这是《哥斯拉》还是《侏罗纪公园》啊!”
然而下一秒,那只巨型怪物就轰然倒地,被喷涌的岩浆和火焰吞没。
“好酷的视效!”尽管不是身处现场,但光是看着转播的大屏幕,迟之阳都感受到了巨物带来的震撼。
被鲜红岩浆覆盖的舞台前,六个黑色的剪影出现,大屏幕上的火愈燃愈烈,那怪
物的躯体化为灰烬(),N????[()]?『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最终变成一抹黑烟。
而在烟雾之中,四个白色的大字出现。
舞台正中心,垂着头抓过立麦的倪迟将其低声念了出来。
“灰飞烟灭。”
舞台灯亮起,他的脸孔被照亮,那并不算顶英俊的一张脸,但细长的眉眼很有魅力,尤其是电吉他响起的瞬间。
吉他音色被调的极为尖锐和强烈,毫无预警地出现,一段相当朋克的riff,加上芮游生猛、密集的军鼓,根本不需要任何循序渐进的铺垫,前奏就直接将听众的情绪拉满。
“这个开场好强,不愧是S组……”
“太朋克了!”
听见电吉他,秦一隅混沌的睡意忽然间就消散殆尽。他靠着椅子背,表情认真。
“一听就是执生写的歌。”南乙沉声道。
秦一隅像往常一样,手掌托着下巴,笑了笑:“准确点说应该是倪迟写的,这个电吉他的个人风格太强烈了。”
执生出道的时候并不像无序角落一样直接获得巨大关注,而是在一场场的live里跑出来的名气,倪迟也并不算是天赋拉满的吉他手,但在高强度的巡演里,练出了一手相当有辨识度的演奏风格和技巧,器乐情绪极其饱满。
年轻、愤怒、反抗,朋克味十足。
弹幕也被倪迟刷屏。
[每次在台下我分不清兄弟俩,一上台就能分清了]
[倪迟的电吉他弹得太凶了]
[有性手枪那味儿L了!]
“你们兄弟俩也是有意思。”秦一隅调侃道,“哥哥是技术流,弟弟是感情流。”
大屏幕上的动画视效同样强烈,暗红色的背景下,一群蚂蚁般的黑色小人围坐成圆圈,他们的中间立着两个身影,一高一低。
舞台上的倪迟抬手,将戴脖子上的口哨塞进嘴里,对着话筒,吹出极其响亮的一声。
画面中的小人们忽然同时动起来,仿佛受他指引。
有小人高举起手,有的双手却被捆在身后,黑色的风刮过,其中站立的一个爆发出欣喜的表情,另一个失魂落魄,倒了下去,淌成一滩黑水,流向每一个被捆住手的小人。
“这是在投票吗?”严霁忽然发现了什么。
“投票?”迟之阳本来认真跟着鼓点摇头晃脑,听见他的声音一停,“现在就投票了吗?”
一旁的秦一隅心领神会,直接笑了出来:“这是在公然内涵啊。”
果不其然,下一秒的动画里,那个被“选中”的小人胸口忽然破裂,变成红色的空心,那片红逐渐泛滥、扩大,最终变成琴的形状。
一把套在他身上、如同枷锁的电吉他。
很巧合的是,左边的特写屏幕上竟然出现了另一名吉他手阿丘的脸,还是那副阴郁的表情,台风也很丧,和快要燃烧起来的舞台格格不入。
他的位置是节奏吉他,但这首歌的器乐难度确实太高,相较于其他乐手的
()表现,他很明显差了一截。
直肠子的迟之阳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在讽刺节目组替换吉他手的事。尽管之前倪迟第一次发声那次,就已经让众人见识了他的直接,但没想到,他们会直接把比赛的不公表现在舞台现场,毫不避忌。
“太敢了吧……节目组居然和那谁,愿意让他们用这个vj动画?”
前排的李归转过脸来,小声说:“据说这已经是换过一版的了……不敢想第一版是什么样。”
秦一隅盯着台上笑着弹琴的倪迟,好玩地想,要论起疯劲儿L来,倪迟也没比谁少,或许是因为和阿迅长得一模一样,这副看上去天生乖顺的皮囊仿佛成了他的天然面具。
温顺的兄长的脸孔,完美地藏住了他所有的叛逆、疯狂和不可一世。
和他写的歌词一样。
[空弹夹的托卡列夫扔进火焰]
[烈火吞噬我一蹶不振的脸]
副歌部分,倪迟的唱腔高亢中带着轻微扭曲,举起弹奏吉他的手,闭上了眼。
[举手,举手,快举手表决!]
[告诉我今天谁灭绝!]
台下人头攒动的乐迷疯狂向前高举着手,极力地靠近着台上的乐手,但却始终隔着黑暗的鸿沟。他们身体里压抑的痛苦、悲愤全都跟随着台上的演奏倾泻而出,嘶吼,尖叫,始终不肯放下手。
不知为何,或许是写歌风格都带着非常强烈的反抗底色,南乙听着听着,有些出神,竟然在想象秦一隅cover这首歌会是什么样。
大概率会比倪迟更疯、更肆无忌惮。
背景屏幕上出现一架巨大的天平,两端放置着一黑一白两颗球,铁臂在岌岌可危的平衡下摇晃。
[秩序的天平向来都倾斜]
[铁球只砸向弱者的阵列]
倾斜后的黑球狠狠砸下来,滚过天花板,所有的乐迷纷纷抬起头,子弹穿过,黑球炸了满屏,变成粘稠的黑雨,滴答滴答,悬在众人的头颅之上,逐渐变成一只只黑手的形状。
间奏是尼克和AC两名贝斯手的连击,加上芮游机能拉满的鼓,低频透过音箱,猛烈捶打着台下每一个乐迷的心脏。
而倪迟伸手到口袋里,不知掏出了什么,拧开来。在迷乱的灯光下,他随着贝斯和节奏吉他的律动而摆动着身体,举着左手,食指指向天花板,右手则拿到脸前。
这时前排的乐迷才忽然发现,原来他手中拿着的是一只口红。
“哇是要涂吗?!!”
他并没有涂在嘴唇上,而是用这只暗红色的唇膏,在自己的下半张脸上画了个巨大的、血红色的叉。
他将口红随手扔下台下,观众池爆发出惊人的尖叫,所有人都低下头,拼命地去寻找那只唇膏。
在抬起头时,众人忽然发现,倪迟的嘴竟然被一团白色的布堵住。
慢半拍的阿迅忽然间认出那个团成团的布露出来的一小块刺绣图案,是一只小鼹鼠。
“这不是我的安抚巾吗……”
歌词像血一样溅在大屏幕上,倪迟用被堵住的嘴含混地唱着。
[哪有什么公平的宣言]
[底层的反抗是上流人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