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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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熠辰手持一盏油灯，火光在他坚毅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眼神凝重而深远，注视着下方那场因饥饿与绝望引发的混乱。

不断有人不顾一切地扑向装载货物的马车，企图从那里找到一线生机，却一次次被护行车队的卫士们用长枪短剑逼退。

最初，卫士们遵循着某种未言明的指令，仅仅是尽力驱散人群，未下杀手，但随着事态的升级，那些面黄肌瘦、仿佛已感受不到疼痛的百姓，依旧前赴后继，不畏生死。

终于，刀剑在月光下寒光闪闪，被逼至绝境的卫士们不得不做出最后的决断，对准了一个拼命向前，眼中只有生存欲望的难民。

“别，别伤人！”

嫣然的呼喊穿越夜的寂静，那声音饱含悲悯，令周围的一切动作戛然而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凌熠辰，别让他们伤害无辜，他们只想活下来。”

嫣然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那名已被卫士掐住喉咙，却依然顽强地用手指指向粮食所在的马车的男子。

即便身处生死边缘，他的眼神仍旧坚定，瘦削的指尖颤抖却坚定不移地指向希望之源，干裂的嘴唇蠕动着，似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心中仍然念想着那能够延续生命的食粮。

不远处，一名倒地不起的妇女，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护着怀中嗷嗷待哺的婴儿，瘦弱的身躯已无力再次站起，却仍旧展现着母性的光辉与坚强。

“他们只是饿极了，想要生存，分一点粮食，就能挽救这些生命。”

嫣然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哀求，每一个字都如重锤敲打在每个人心上，四周一片死寂，他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夜空中。

绝望中的人群，因这一言，眼中似乎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一双双眼睛紧紧锁定了马车顶上的二人，仿佛他们的命运，此刻完全系于这位高大身影的男子一念之间。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冷硬的拒绝。

“不成。”

一名领队的快速否决，如冷水浇灭了刚燃起的火星。

“这些是送往南地灾区的救命物资，数目必须严格记录，稍有差池，我们这些押运人就将面临掉脑袋的危险。小的家中尚有老幼，万一有个闪失，一家人的生计都将毁于一旦。”

“是啊，这里虽有上百人，但进了京城或许能找到活路，可南边洪水灾区等着这批粮食救命的，却是成千上万的老百姓。哪一头轻哪一头重，二爷您心里比谁都清楚。”

“若是刚才我们手无寸铁，这些难民恐怕早就把我们撕得连骨头都不剩了。二爷，绝对不能让十年前那场因粮而起的悲剧重演啊。”

这些话语，像是一盆盆冷水，浇熄了队伍中仅存的几分同情之心，手握兵器的护卫们表情更加坚决，手中的武器攥得更紧，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凌熠辰眉头微皱，脸庞在夜色中显得越发冷漠，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转身，半边身影没入了夜色的怀抱，留给众人一个神秘莫测的背影。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冷冽如冬夜寒风：“小七，按律法，遇上这种难民抢劫的情况，该如何处置？”

一名身手矫健的侍卫，从旁边的树上一跃而下，其语气冷静得不带一丝温度：“运送途中遭遇难民或流寇抢劫，按照律法，当杀无赦。”

此言一出，现场的气氛更加凝重，几个胆小的难民已经忍不住哭出了声，他们颤抖着乞求：“各位大爷，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抢点吃的活下去啊。我们会立刻离开，求求你们，别要了我们的命啊。”

面对此景，凌熠辰沉默不语，但他的目光却转向了嫣然，那眼神似乎在询问，也在期待她的决定。

“可……可是……”嫣然脸色苍白，内心挣扎无比，她看着周围紧张的护卫和那些眼中充满期盼的难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重压。

护卫们的眼神中充满了警告，而难民们则把她看作是唯一的救星。

在她犹豫之际，凌熠辰缓缓抬起手，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被身旁的小七迅速捕捉，他即刻抽出腰间的长刀，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刃在夜色中折射出冰冷的光线，发出令人胆寒的出鞘声。

嫣然紧紧盯着那即将落下的手，她知道，一旦落下，将会是那些人命运的终结。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猛然冲上前，几乎是喊出：“不成！”

众人皆愕然，没想到她会如此坚决地反对。

嫣然紧咬牙关，眼眶微红：“他们只是想活命，这和你我有什么不同？我们怎能如此轻易地决定他人的生死！”

她的声音虽然带着颤抖，但其中的坚持和勇气，却令在场的所有人动容。

“不愧是天命之女，这份慈悲心确实令人钦佩。”

领头的护卫抢先一步，对着嫣然深深行了一礼，但那语调中却隐藏着几分戏谑与讽刺，“但女夷大人即便心怀慈悲，也应看清时局。万一出了岔子，这个责任，又有谁能担当得起呢？您说着众生平等，可看看自己，穿着华贵的绸缎，乘坐舒适的马车，享用的是细腻入口即化的点心，却说自己和我们一样，这难道不是太过抬高自己了吗？”

“我们这些人，日复一日地奔波劳碌，仅仅是为了养家糊口，家里有老有小，都盼望着我们能平平安安地回去。大人您的慈悲，是否太过理想化了呢？”

这一番话，似是责问，又似是无奈的倾诉，让本就复杂的局势更添了几分微妙与紧张。

而嫣然，站在那里，仿佛被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所撕扯，她的选择，将会怎样影响这个夜晚，乃至未来的一切呢？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仿佛冬日里凛冽的寒风，说道：“比如说，刚才那混乱中，您安全地躲在车厢之上寻求庇护，而我们这些兄弟，却是在生死边缘豁出去守护这些车马，只为了保证您尊贵之躯的安全无恙。”

此言一出，原本立场坚定的护卫们也不由得心生动摇，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与动摇，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