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借势

秋风一吹，哗啦啦的树叶声作响，撒了一地的黄橙色。

龙辇在秋风声中来到了承乾宫，承乾宫的宫人低头扫着落叶，如安主仆坐在正殿前的廊下，捏着针线说话。

如安清瘦的身子下孕肚略显，眨眼已是三月有余。

这段时日萧秉没来过承乾宫，没探望过如安。除去皇后每月能固定见到皇帝几次，余下最多宠爱的人是韩雅音。

她抱着琵琶在养心殿内，婉转动听的歌声让后妃们恨得牙痒。少了一位赵玉晴，来了一个韩雅音。

如安等着一个萧秉来的机会，这样的一幕她彩排了甚久。

“娘娘在时，秋日里也爱坐在外面”如安的捶了捶久坐酸疼的腰“叫小厨房做一道杏仁雪花糕来”

“杏仁性寒才人如今有孕，不宜多用”宝红理着丝线，绣箩里放着几块碎布，打算给未出生的孩子缝件百家衣，

“傻宝红，明儿是贵妃七七，放上一碟杏仁雪糕糕，那是贵妃……”如安缓缓道来，一丝发顺着微风飘动。萧秉在后头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对话。

如安回头，萧秉已迈上了台阶。深邃的眼睛对上如安，有些许探究。上扬的眉毛下是高挺的鼻梁，嘴唇细抿，带着散不开的怀念。

“你有心了，人走茶凉，宫里的其他人怕都不记得玉晴了”萧秉环顾四周，萧瑟的秋风下更显得承乾宫寂静，没了往日升腾的人烟味。

“嫔妾陪伴着贵妃娘娘许久，不瞒皇上，嫔妾甚是想念娘娘”如安身型纤瘦，双眼满是哀愁。

“你有孕，不宜多思，想必玉晴知道你的心意”萧秉不禁动容，整个皇城之中，这一刻竟仅和如安心意相通。

萧秉伸出手“和朕一起看看”

如安对上萧秉的视线，低低应了一声，葱白似的手放上，第一次和萧秉肩并肩。

殿内的摆件少了一些，纯昭贵妃生前爱用之物都随着陪葬到了妃陵。大抵的陈设不变，花架上的兰花盆栽依旧翠绿。

风透过窗柩吹动案几上的杂书沙沙作响，好似殿里的主人才放下它。萧秉默然，一声不吭的坐在榻上。

如安如同往常一般，给萧秉上茶。拿起博物架上的锦盒，抓了一把香片扔进青玉兽耳衔盖香炉壶里，

萧秉不说话，如安自然不会开口。她坐在边上，翻着纯昭贵妃书柜里抽出来的一本诗册。

萧秉的思绪渐渐收回，如安温婉安静的相陪，并无半句闲话。

“你不似其他人，倒是安静”

如安略抬头“娘娘喜静，嫔妾在娘娘身边也便静了。在娘娘这，总觉得日子舒心从容”

如安话不离纯昭贵妃，句句都带着她。如安在赌，赌赵玉晴在萧秉心中的地位。只要萧秉一日不忘赵玉晴，如安就有一日杀手锏。

滴滴点点细雨飘落，萧秉宿在了承乾宫。

如安侧脸眼神摸索着萧秉五官轮廓，都说薄唇的人无情，可赵玉晴在萧秉心中占了不少的地方。

如安稍稍一提，便和萧秉的距离一下子拉近。如梦垂眸，心中在思索着如何利用和赵玉晴的关系。

是夜，韩雅音捧着琵琶，在宫室里弹起了曲。

淑妃在殿内手指不自觉的跟着拍打起了节奏，丝毫没觉得烦躁。换在之前，再悠扬好听的曲落入淑妃耳里，都化为烦躁。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让韩采女……”惠香皱眉，这位韩官女子升了一小阶位份，居然不把娘娘放在了眼里。韩雅音踏入钟粹宫时，淑妃就不许她在宫内弹唱搬弄技艺。

“让她弹吧，她弹到天明，皇上都不会来”淑妃不屑一笑“帝王之情如流水，今儿喜欢明儿或许就抛之脑后，她以为她是谁？”

近来韩雅音的恩宠很是扎眼，难得不是韩雅音伺候萧秉，淑妃乐得看热闹。

韩雅音坐在窗前，她虽抚着琵琶但心不在琵琶之上。

“采女，夜深了”轻寒很是忐忑，怕韩采女的琴声扰到了淑妃娘娘徒怎不快。

“我知道”韩雅音落了最后一个音，失落的让人关窗门“轻寒，你说皇上能听到吗？”

“皇上自然是能知道采女的心意”轻寒没说能和不能，她合上门窗。

韩雅音不语，自顾自的擦拭琵琶。

如安当然听到了诉尽相思的琵琶声，她睡得轻，隐约能听见。不过如安能确定的是，萧秉没有听见。

梦中，如安下意识想翻身，猛然意识到昨夜萧秉宿在这里，立刻睁眼。

“贵人，皇上已经去上早朝了。见贵人还在睡，特地嘱咐奴婢别叫醒贵人”宝红喜滋滋的候在边上，见如安醒了忙道。

如安松下一口气“下次要叫我才行”

“贵人现在有孕，皇上心疼着贵人呢！皇上的圣旨，奴婢怎敢不从呢？”宝红狡黠一笑，重重咬了字眼，试图想让如安发现什么。

“好你个宝红，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才是你主子！”如安佯装生气，探身轻拍了如安几下。

“贵人慢些！”宝红护着如安，生怕如安不小心扭到腰。

“不对，你怎么叫我贵人了？”如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终于反应过来了。

“贵人大喜！皇上晋您为贵人了！”宝红跪着朝如安道喜。

早一月多前得知有孕时，仅是赏赐了一些物件东西。昨日陪着缅怀了一番贵妃，晋位成了贵人。

如安不自觉的碰上床头的小柜，突然明白为何皇后找着由头给自己暗示。这样的人在后宫当中，是皇后最大的威胁。

“赏你们一月的月钱，不过说好了，私底下的事情，不许让人知道”如安笑着让宝红去拿钱匣子，给承乾宫的太监宫女们赏赐。

宝红开心得就要蹦跳起来，揣着钱匣子走了。如安无奈摇头，傻宝红。

得了赏赐的宫人，手里做事都利索很多。

宝红替如安挽好了头发，簪上了珠钗。如安的打扮并不出挑，偶尔能让人无视。

“贵人有喜事，赏赐的东西为何不用呢？”宝红挑了一只点翠红宝石蝴蝶发簪，硬是要插如安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