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的第一步

绿儿看也不看，敢骂林静姝院里的人，这是要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虽然她也不喜欢都哲，可是也容不得外人骂来骂去的。

更何况，还是一个她没见过的人，穿着也不像内院的人，还敢在这儿撒野。

“你是谁，在哪做事，嘴巴这般不干不净，还跑到内院撒野，等我回了夫人，直接撵出去了事。”

马平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拍飞了。

他好不容易找了一些草莓过来，借着夫人有喜，他好在跟前求些赏。

竟然会遇到这种事。

当即就哭求着，“绿儿姑娘，可别啊，不是我要惹事，是他，他本来是在马厩里养马，也不知道偷了谁的衣服，竟然跑到这儿来了，我这是好心啊。”

绿儿斜瞥了他一眼，看向都哲，心道，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来这儿，自然有他来这儿的道理，关你什么事，反倒越了主子，在这骂骂咧咧，还有，从今儿起，他就在我们院子里了。”

越过马平，绿儿捧着茶就要走，马平连忙上前，跪下拦着。

“姑娘，是小的有眼不识真人，没想到他是四小姐跟前的人，以前我们在一起也有些交情，这是怕他冲撞了夫人，才这样说他的。姑娘行行好，这个就给小姐和夫人尝尝了，我那儿倒有些小的，若是姑娘不嫌弃，我这就给姑娘送来。”

绿儿哼了一声，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身后的丫鬟接过来，掀开看了一眼，确认是鲜红的草莓，又盖上了。

“在院子外面候着吧。”

马平连忙应声，退到一边。

等到人一走完，马平咬牙切齿的瞪向都哲。

真是个好小子，不吭不响的，就在四小姐跟前得了脸，现在有四小姐护着了。

他成了四小姐的人，自己要是再借了钱，还怎么找二公子拿钱啊。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你给我等着。”

马平恨恨离开。

都哲轻嗤，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不过，刚刚马平对绿儿千般讨好的样子，让他感受到，有权力的人，是真的可以踩在别人头上，甚至决定生死的。

不知不觉，他握紧了手，像是决定了什么。

约摸过了将近一刻钟，绿儿从屋里出来，先是看了都哲一眼。

“小姐说，让你跟我回去。”

“不用了。”

“小姐早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她说了，等她一回去，就和你对弈，要是你站在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吃上饭，到时候，恐怕都来不及了。”

说罢，就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马平迎上来，递上来一小筐小草莓。

“姑娘，夫人和小姐可喜欢？”

“喜欢，夫人说，这个季节，难得能吃到这样稀罕的东西，夫人很是高兴，这是赏银。”

马平托着手中沉甸甸的荷包，估摸了一下，有十两。

心中略微失望，在他想来，怎么着也得给个二十两吧。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仍旧笑着，“能为夫人效劳，是小的荣幸。”

“以后再有好东西，尽管送来。”

“是，小的记住了，绿儿姑娘慢走。”

一揖到底。

抬起头，就看到都哲站在他面前。

马平立马变了脸，直道：“晦气。”

转身握紧荷包走了。

都哲微眯着眼，眼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日头渐渐西斜，林静姝也终于从前院脱身，回到岁昭轩。

这几个字，是皇上亲赐，也是他亲笔题的，但是为了不至于太过奢贵，命宫里的老匠人，选了一根年岁久，又辟邪的桃木制成。

岁，意为岁岁平安，长寿的意思。

昭这个字，更是历来皇族人才会用的，因林静姝总是做噩梦，用了带有日字的昭，也可以想见对她的看重。

光这三个字，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眼馋。

院内摆设倒是淡雅，设有几处小亭，种着一颗跟她同岁的枫树。

入了院，便看到都哲站在门前。

“我早就猜到你在这门前站着了，绿儿，摆棋。”

亭内摆的也是桃木做的桌子，边上摆着四个椅子。

绿儿拿着棋盘，半琴拿着软垫。

林静姝一看，“怎么就拿一个？再拿一个过来。”

半琴一愣，忙又转回去，拿了一个。

前所未有的关心，从未想过的待遇，以及，她处处关照。

都哲沉了脸，只问，“你想要什么。”

林静姝不解，不过，机会难得。

“我想给你治好腿。”

都哲并不这样认为，她怕是，想治他的心。

想让他放弃报仇吧。

这，决不可能，断腿之仇，日夜鞭笞之苦，他绝不会忘。

也绝不原谅。

林静姝也不指望他能这么快原谅林若良，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都哲坐下了，依然选择了黑子。

捏起一个，触手即凉，他微惊。

在寺庙里，用的棋子，根本没这里的温润，也没这里的凉。

“这是用潭底的玉石浇练而成，这玉，其性凉，可静心，全国上下，也只有三副。”

仅有三副，她的手中就有一副，可见，皇恩浩荡。

才捏了一会儿，他就觉得烦燥的心不自觉的静了下来。

连忙落下一子。

林静姝知道，他心仍有抵触，不过，他愿意学，说明她做的这些努力，不是无用功。

“下棋最忌烦燥，心静，思绪才能更清晰。”

‘啪哒’一粒白子落下。

一盘棋下完，林静姝觉得有些冷了。

抬头看看太阳，已经西斜了。

再下一盘，便忍不住让半琴添衣。

三盘下完，天色已晚，落霞飞红。

都哲眼睛盯着棋，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

总之，好像他都哪一步，都是错。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难道我只能输？”

“也不是啊，你看。”她拿了一颗黑子，轻轻一落。

整盘棋，又活了。

“继续。”

林静姝摇头，“今日你还有十个字没认，而且，昨日的字，我也要看你记得如何了。”

“嗯。”都哲又看了一眼棋局，牢牢记着。

走过竹林，后面才是林静姝住的地方。

整间屋子淡雅精致。

林静姝同他一起去了侧厢房。

一进去，清幽的书香气扑面而来。

墙上挂着画，有侍女图，有百花图，还有山水图，有的题了诗。

往左转，是书桌，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

一看就知道十分贵重。

书桌一角，放着几个胖娃娃，有男有女，十分可爱。

“这是我二哥送的，他为了做这个，没少流血呢。你看。”

她托起一个圆嘟嘟的女孩，指着后背上的一个暗红色的小点。

“这是我玩了许久，才发现的，二哥他，其实人不错的。”

都哲冷笑。

人不错？只是对她吧。

越过林静姝，坐在书桌前，提笔开始写着。

认完字，林静姝就回去了。

在这里，都哲不用再在林静姝门前守着了，他睡在侧厢房。

今夜，月色清冷明亮。

一切都是那么的静。

忽然，黑夜中，有一个人影，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